[回忆中的玛妮]记忆中的许老师

　　记忆中的许老师

　　前一阵同学聚会，一位老同学从广州来到常州，酒酣耳热之际，他说，许老师说起过你，说你胆子够大的，敢把他写的朗诵词全改了。

　　我呆愣了一会，不由就想起许老师来了。

　　那年我读初一，班主任许老师主教我们的语文，还兼教历史。许老师瘦高的个子，是个知识分子味很浓的人，走路总是高昂着头，很少和我们说话，让人不由对他生出一种敬重而又畏惧的感觉。

　　许老师对班级管理是粗线条的，很少开班会或找学生被话, 就是碰到什么事情必须找学生谈话，也总是用商量的口气，从没有教训人的味道。他是单身汉，就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我们上早、晚自习时，他是一定要来看一下的，但很少说什么。

　　对于讲课和批改作文，许老师是细线条的，极为认真精细。记得当年语文教材中有一篇郭沫若歌颂长江大桥的诗，“一条彩带系住了长江的腰，长江大桥建成了……”他朗读时声情并茂, 热情澎湃，使人感到他是站在浩浩江水边放声歌唱;他上历史课是从不带教案和教科书的，教学内容烂熟于心。他口若悬河，旁征博引，不时插入一点趣闻轶事地把枯燥的历史年代人物事件，讲得出神入化，栩栩如生，历历在目。讲得动情时，就在黑板上画圈，很少写字，下课时，黑板上是大圈套小圈，全是圈。他讲的内容很多，但并不要求学生们全记住，在下课前五分钟，他会把这节课的重点重复一遍，告诉大家只要记住这些就足够了。我很喜欢上许老师的历史课，听他上历史课，听得进，记得住，课后不用复习，考试就能取得高分。再说难听一点，听许老师的历史课，那简直就像是在茶馆里听说书先生讲故事，是一种享受。

　　还记得许老师批改作文，见到作文中有好的句子、精彩的段落，他是一定要用红笔勾出来的，常常是还加一段长长的批语。我是语文课代表，与许老师接触得多些，虽未深谈过，但他对我很客气。初一的寒假语文作业，主要是作文。我心血来潮，一连写了十几篇，厚厚的一本，大约有三万多字，开学时交了上去。一般来说，寒暑假作业老师是并不细看的，写个阅字也就完了。但许老师看得很认真，对我说，你的作文我看了，很有感触，现正请语文教研组的老师也看看，过几天再发还你。大约过了一个星期，许老师把作文本和他的评语交给了我。我一看，这哪里是什么评语，而是一篇长长的评论文章，500格的稿纸足足写了15页，分析我文章的得长失短，而且不似师长的教诲，而是以朋友的口气娓娓道来。当时我感动极了，眼泪都流了出来。现在回想起来，认真评论我文字的第一人，是许老师。

　　再回到读初一时改朗诵词的事情。

　　那年市里举行革命歌曲大家唱歌咏比赛，我们学校的参赛节目是革命歌曲联唱，初中部几百名学生全都参加，并决定我与一个女同学朗诵歌与歌中间的联结词。朗诵词是许老师写的。那时的我自以为能写几个字，又在《中国少年报》上发表过几百字的简讯，就头脑发热不知天高地厚，认为许老师的朗诵词缺乏激情和气魄，也没和谁商量，就自作主张修改了一番，之后抄了一份给那位女同学说，照这个背。演出结束后，掌声雷动，我校获得了一等奖……

　　这时，老同学说，那年演出时，许老师在后台，怕你们没经过这大场面，紧张了，把朗诵词忘了，准备随时给你们提词，结果一听，根本不是他写的原词了。许老师浑身冒汗，更是为你捏着一把汗，因为他写的朗诵词是经上级教育局领导审阅批示过的，而你到底还写了些什么他根本不知道，如果文字有些什么政治问题，可就惹出大麻烦了。幸好演出成功，大家欣喜若狂，没有人注意朗诵词已经改过了，对此许老师也一直守口如瓶，直到后来你从插队的农村回到城里就业当了个小“官”，他才跟我说了这件事。许老师说你的朗诵词写得还行，只是太冒失。怎么就敢擅自改动经领导审阅批示过的朗诵词呢?又怎么不声响就在几千人面前朗诵了呢?

　　听了老同学的话，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深为自己当年胆大妄为的冒失令许老师忐忑不安而感到愧疚，我就想写一封道歉信，请求许老师宽恕我当年好高骛远的无知、对师长的无礼……

　　老同学说，许老师几年前就随女儿到美国定居了，也不知道他的地址，现在是无法联系得上。

　　感叹、感伤，看来眼前我是没有机会向许老师道歉的了。但我是永远也不会忘记许老师和中小学的老师的，因为，我今天能写点文字的“本事”主要得益于中小学时代扎扎实实地读了点书，后学历带职读大学实际上并没有学到多少东西，所以对许老师和中小学时代的老师就格外敬重和怀念。

[回忆中的玛妮]记忆中的许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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