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一道缝隙]留一道缝隙4篇

2018-08-24 叙职履职报告 阅读:

留一道缝隙篇一:失魂少女


慢喝着咖啡,我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回忆起那些另我恐惧的日子,历历在目。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那是一个下着暴雨的天气,一整天都在下暴雨,那种冰冷滑腻的感觉我好久没有感受过了,记得最后一次还是在我是普通女孩的时候,那个时候因为有一双阴阳眼而能看见许多脏东西,每每经过它们的身边,我都很害怕,因为奶奶说过,不要理会那些野鬼,它们会把你的魂勾去。

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灵力和驱鬼的道术,直到托张四帮我拜了高人师傅开始,我便没有那种害怕的感觉了。

怎么说呢,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大概是这意思。

而就在一个月前,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像是久违的朋友,当我看到身边有魂魄路过时,身上的皮肤都会起一层疙瘩,就在那一天,我惊奇地发现,我的灵力全都不见了……

故事也就缓缓拉开了序幕……

首先,讲讲我的恋爱史吧。

怎么说呢,挺惨的,大家就当笑话一看就好。

小学五年那会儿,喜欢上了全班学习最好的班长,怕被拒绝,不敢表白,我天天跟踪班长回家,某黑灯瞎火的一天,我正跟踪得兴起的时候,正在看书的班长似乎发现了后面有人跟着,他赶紧向家跑,我一想,靠,即使你不喜欢我,也不用跑得这么快吧!正当我追得气喘的时候,诶,咋就那么巧!班长被二楼的花盆砸个正着,我当时就吓傻了,跑过去大叫,“班长,班长,你可不能死啊!我还没向你告白了!”班长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出来,一只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哭得伤心欲绝,120来时,他另一只手还死死地攥着手里地书,不肯撒手,自此后,我深刻地体会到书的魅力。

后来,这件事情,被学校流传成好几种版本,不过,它有一个统称的名字,叫“避孕引发的血案”。

那时只道是年少啊……

后来,我把这事跟黄小容八了一遍,她还语重心长地告诉我,毕韵啊,找老公,千万不能找读书人!

我沉重地点点头,表深刻地示赞同。

后来,上了初中,我看上了一个校外的混混,长得很帅,打架也好,我约人家吃了个饭,本来相谈甚欢的,可是,饭刚吃到一半,还没过几分钟呢,就来了一群滋事的,结果,他就被人砍了,刀伤到不严重,严重的是他好像被一个铁椅给砸到了,据说是右手粉碎性骨折。

自那以后,我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号——“少男杀手”,为了不再迫害祖国的花朵,我自此后,退出江湖,没再同男生告过白,不过,林环是意外……呃,例外!

说起林环,他可算是最“刻骨铭心”的一个了,没别的原因,只因为,我跟他告白的时候,说着最普通的告白语:我见到你时会开心和兴奋而且好想接近你有很多的东西想跟你说但是见到你之后我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你能理解我对你的感觉吗?

这句话,我练了一个星期,说时连口大气都没喘。

而林环则是双臂环肩,白色的衬衫上散发着清新的肥皂香,他看了我半晌,才缓缓道:“我见到布兰妮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可是,她不能跟我在一起,正如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是一样的,你能理解我对你的感觉吗?”

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跟他说:“富有批判现实主义色彩,而且很具有教育意义,我想我能理解!”

就这样,我清楚地看到,林环插着两支小翅膀,离我越来越远,他升到了天国,吾只有在凡间仰望,甚是刺眼……

回到社团里,一阵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的社团同学小乔和大乔扑在桌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用说了,肯定是跟我一样,失恋了。

大乔、小乔不是姐,只因为两人都姓乔,大乔叫乔惠,长得比较高挑,小乔叫乔如,则比较娇小,所以得此美称。

我冷冷地盯着小乔,不,确切来说是小乔的身后,小乔以为我再看她,道:“毕韵,你干嘛那样看我啊?”我听到她的疑问,眼神缓和了些,从口袋里拿出一道符纸,递给她道:“拿着这个,放在贴身处。”

小乔没多想,也由于失恋的事情困扰她,所以她随手揣了起来,我一屁股坐上她的床,“小乔,你去哪啦?惹了什么脏东西回来?”

“脏东西?我身上脏吗?”小乔瞪着圆圆的大眼睛问道。

我叹了口气,“没什么,对了,哪个男的敢甩你啊?”此话一出,小乔立刻愣了,随即又好像想起什么伤心事,哭得梨花带泪,“毕韵,你怎么知道我失恋啊?”

都写脸上了。

“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毕韵……毕韵……”说着就拉起我的衣服开始痛哭,我不知道她是在哭诉啊,还是在噌鼻涕啊,反正,不管是啥,我都一把推开了她,失恋了不起啊,我今天还失恋了呢!

“那混蛋跟你说啥了?”慢慢的,我也想起了林环,不知觉的把他也归到混蛋那一类了。

“他说……他说,没有你,我不是不习惯,因为爱一个人不应该是一种习惯,就算是习惯,也不是一种好习惯;没有你,我不是不习惯,因为,我从来未习惯拥有你!我没有那个坏习惯。”

佩服,此时我的心中就这两字!这一大串,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家已经哭着说完了,连个磕巴都没打!

比拒绝我那个告白更具有创意性,此男生乃人才也,我的问问,“乔如,那男是谁啊?”

小乔一听我还揭她伤疤,哭得更惨烈,“敢情你没失恋了,居然能问出这么残忍的话?”

“我怎么没啊?今天就刚刚跟一个人告白来着,结果还没开始呢,就被人给拒绝了,我不比你惨啊?”

小乔听了我的话,就不哭了,那眼神让我不舒服,好像在说‘可算遇到了一个比我惨的了’,“那个……毕韵,你别伤心,天下男人千万,别往心里去哦。”

我笑笑,露出圣母一般的笑容,“没关系,我习惯了。”

这时,社团的门被打开了,社长龇牙咧嘴地走了进来,一甩后面的马尾辫,啧啧道:“真是奇怪呐,真是奇怪呐,怪事啊怪事……”听到社长这么有个性说话模式,我顿感奇怪,“什么事奇怪?”

社长看了我一眼,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你们不知道?前一阵子,东校的三个女生好像夜晚被袭击,昏迷了三天呢!奇怪的是,这些女生都没遭到性侵犯和丢钱,你说奇怪不,这年头,除了劫钱和劫色,还有啥值得被人劫的?这不,轮到咱们学校了,今早发现一女生也是一样咋叫都不醒,现在昏迷着呢,估计还得昏迷三天……”

“切,不就是昏迷三天么,醒了,不就能说出凶手长什么样子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呀……”小乔也不哭了,不屑地说道。

社长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人毛骨悚然,“醒?醒不了啦!永远也醒不了啦,三天后,几乎所有被袭击的女孩子都死了!停止呼吸哦!”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感觉蔓延了上来。

突然,社长推了推我,一脸揶揄的笑,“喂喂,毕韵,忘了跟你说,有你的信哦,或许是情书呢!”说着,社长像变戏法一样,从另一只手里拿出封粉红色的信封来,递给了我。

我颤抖着双手接过,多么赋有诗情画意的求爱方式啊,以前净我给别人写了!哦,爹啊,女儿我终于不枉此生啦!

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社团的,只知道社长她们在我阴恻恻冒着绿光的眼神中看着我嘴角咧着诡异的弧度一步一步走出社团的。

“情书哦……情书……情书……情书……哦呵呵呵呵……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情书哦……呵呵哦呵呵呵呵……”傻笑着走出走在操场上,突然身后响起一声叫喊,“小心!”我猛然回头,一个球状物体直朝我砸来,扬起右脚,横侧踢下去,啪!球被击飞了出去,我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地看着那颗足球,暗暗惊叹自己的反映速度。

果然,人家都说恋爱中的女生是无敌的,果真是真理。

“喂,你没事吧?”一个穿着球衣的壮汉跑了过来,我又再一次露出圣母般的笑容来,“没关系,我习惯了。”

壮汉一愣,我也不管他听没听懂,又挂上傻笑离开了。

信封上面是用一种绿色的荧光笔写出的我的名字,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上面也只有一句话,我奇怪地轻声念出:“游戏从现在开始……”当我念出的那一瞬间,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我腿一软,整个人蹲在了地上,浑身酥酥麻麻的痒,脑袋开始眩晕起来,抱着头蹲在学校一角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回事……

呃……

“你没事吧?”一个温和斯文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

我懒得抬头,只是晃了晃脑袋,一会儿,没了声音,我以为那人走了,索性就多蹲了一会儿,直到身体里的力气一点点的恢复过来,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见一个穿着白衣白裤的男生站在旁边,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你是……”我摸了摸额头,心里回忆自己不认识这么一个清俊的男孩子啊,只要是美男,我都不会忘了脸的。

“你刚才蹲在那里,我以为你可能需要帮助,没事么?”男孩淡淡地微笑,目光柔和地看着我,暖风吹起的头发,在阳光下是栗色的,又柔和又好看。

我勉强一笑,“可能是……贫血吧,没什么事的,谢谢你哦。”

男生轻柔地笑了,“没什么,对了,我叫方然,你和我以前女朋友很像,能知道你的名字么?”他说的很绅士,我正想兴高采烈地告诉他我的名字,但突然记起有人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女人因神秘而美丽)

我想了想,低下头去,“那个……我叫……好像……”我支吾了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方然倒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一脸恍然大悟,又问道:“呃,不方便么,那能知道你年龄么?”

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方然的脸色有些僵硬了,呵呵干笑道:“那……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么?”

“我……能不回答么?”

方然苦笑一下,“抱歉,是我唐突了,多有打扰了,再见。”说完,一脸黯然地离开了。

我抽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这张贱嘴啊!在说什么呐!

怎么别人一用,就次次好使,我用那么一次,就把这么一个温柔的帅哥给吓跑了。

气顿时不打一处来,看了看手上的信封,NND,不是情书,干毛要用粉色的信封纸啊,真是恶趣味!

狠狠地踩烂了那张纸,我气得咬牙切的。

“哎呀……干嘛呢这是?”一个熟悉的轻叹从我身旁传来。

我恶狠狠地歪头一瞪,一个打着领带俊美的黑衬衫男生站在那里,一脸啧啧的轻叹,他一见我的表情,狐狸眼一挑,谄媚地笑,“呵呵,原来是毕韵啊,呃,你忙你忙别管我,我只是随便看看。”

我调整了一下表情,握着拳头,牙缝用力挤出几个字来,“姜狐,我糟糕了。”

姜狐看了看我,眉眼闪过一抹惊诧,道:“哎呀呀,你遇见什么了这是?我怎么感觉不到你全身的灵能力了呢?”

我指着地上被踩烂的信纸,“都是它害的!”现在即使是站在阳光下,我依然感觉周围冷飕飕的,好像那种阴冷潮湿的爬行动物在身上乱爬一样,湿冷滑腻。

姜狐单腿蹲下,仔细看着那张成了一团的纸,两根如玉修长的手指拈起纸团,歪着头用一双精亮亮的狐狸眼瞅着我,“啧啧……我说毕韵学妹呀……这还能看么?”

更倒霉的事,还不止因为伪情书而失去灵能力与吓走帅哥的这两件事,更惨的晚上,当我一切洗漱完毕后,一阵阴冷的风滑过我的脖子,又入侵我的小腿,冷气不太强,我习惯性地四周张望,想看清楚缠住我的是个什么东西,敢情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这种小菜也敢来招惹哀家我了!

慢慢的,那种感觉消失了,我松了一口气,走了?!走了就好,即使找到了,我也不晓得,一时间拿它怎么办。

半夜的时候,由于屋子里太冷,我牙齿打颤,气得从柜子里抽出大棉被来,好不容易暖和了些,我想翻个身,好好睡一觉,发觉动不了了,鬼压床?!

我深吸一口气,想破口大骂,NND,看哀家恢复了灵能力,不把你丫打得魂飞魄散!

“……相公……相公……”一个幽幽的声音仿佛回音般地响起,我不能动,只能睁大眼睛看向四周来回看,那声音还在继续叫唤着,“相公……相公……”

这声音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很柔很细,却也很幽怨,仿佛是在我的耳边响起的,心里一紧,直觉告诉我,很危险,这东西不好对付。

“相公……相公……”那一声声犹在不甘地叫着,我感觉我的手心都出汗了,自从我学了道术后,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栽得连动不都不能动,本打算,今天给师傅打个电话问一问我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的,可姜狐却丢下一句,这件事情交给他了,就完事了,看他眼神凝重地样子,我不由得点了点头,终究没给师傅打电话!

姜狐啊姜狐,还没等你解决,我的小命就休矣了。

恍惚间,我竟看到一个红盖头的女子出现在天花板上,慢慢向我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酸腐的味道,那味道是尸臭的味道,要知道,什么恶心的味道比起尸臭来,都差不多要略逊一筹。

越来越近了,我哑着嗓子叫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来越向下压来,那股子酸腐的味道越来越浓烈,终于,我的脚率争脱了束缚,以最快的速度弹起,侧翻下了床,剧烈地喘息着,那种感觉真像是徘徊在生死边缘一般。

“相公……”那女子的声音又出现在我的身后,我猛地回头,跑向床的那边,短而急促地尖叫了一声,但这声音仿佛传不到外面去,这个房间好似隔了一层膜一般,老爸和老娘还有奶奶都没有过来,似乎根本没听到我的尖叫声一样。

红盖头火红火红的,在漆黑的夜色下,有些刺眼的猩红,女子穿着龙凤锦喜袍,只是那双本应该娇小可人的脚却不见了,喜袍的下摆空荡荡的,不住地摇曳着。

“相公……相公……”那女子似乎特别钟爱这个词,一遍一遍地喊着相公,不知道是想通过我这个媒介找个相公,还是管我叫相公,在我看来,第一种可能性比较高。

“相公……”女子的声音忽高忽低,慢慢飘进我。

“别……别过来……”我摆手,可它恍若未见,仍旧一遍一遍地叫着相公,这下我听明白了,它是在管我叫相公。

“相公……相公……”

“叫你别过来呀……我不是你相公……”在它没搞清我的性别前,我觉得我还是好言好语点比较好,激怒了这种东西,我会陪上命的!

它仍旧不听,半掀边遮着红盖头,“相公……相公……掀盖头呀……你掀呀……”

我瘫软地坐在床上,只能看它越来越近,“小姐……我真不是你相公呀……这玩意能乱认吗?”

它幽幽地站在我面前,“相公……相公……你是相公……为何不要我……相公……你好狠的心呐……”

“小姐,我不你相公,也不是公,我是母的呀!”

“相公……你好狠的心呐……”

我咽了口口水,手旁边没有一样可以帮我顶一时的东西,哪怕现在骨金粉放在我的面前,我想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全都撒过去,赶紧驱散这来历不明地东西。

哪怕一会也好!

那东西飘飘忽忽地游了过来,突然,大风乍起,吹了过来,我眯起了眼睛,想起今夜报道说有可能有台风侵袭城市,我转念又一想,我现在关着窗户呐!

一道凌厉地光打了过来,耳边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尖叫,那仿佛哀号般的声音,终于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我再看向前面,那道红影已经消失不见了,整个房间里,又恢复了视听,四周变得嘈杂起来,风声呼啸着,灌进卧室中,将我的房间吹得跟被土匪打劫过了一遍似的。

“哎呀……差点来晚了……”那一声轻叹很让我熟悉,我欣喜地回过头去,从床上蹦起,正好看到那双眯眯笑的魅眼,窗户大开,呼啸的风仍不断地进到卧室中,那修长有型的身体单膝半跪在我卧室的窗台上,只是那一身白色维尼小熊的睡衣极其不适合他现在犹如王子般驾临的优雅的动作,都把这一切的美感破坏掉了。

“哎呀……好惨呢……”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有这么乐意见到姜狐的这一天,那一刻,我真想扑上去,亲他两口,姜狐一眼看出了我的意图,伸出一根修长有型的手指,对我轻轻晃了晃,“哎呀,大姐,咱俩这么衣衫不的,你贴过来不合适。”

“你怎么会在出现在我家?还穿成这样?我家可是五楼啊。”

姜狐得意地扬扬眉,“我是何许人也?区区五楼的高度,还不放在眼里,今天夜色很好,我随便溜达了溜达,没想到,就溜达到你这儿来了,诶,你说咋就那么巧?”

我点点头,也就相信了他这个说法,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至于能以为姜狐这个狡猾的家伙会为了救我而特地跑来吧。

“喂,事情怎么样了?再来几次这种情况,我想我直接自杀算了。”

姜狐媚眼一瞥,随意挑着过长的指甲,“我是何许人也?哎呀……你就先暂时稍安毋躁,你学长我会解决的,安啦安啦,喏,先拿着这个。”

我一把抓住他抛过来的小东西,是一个扁扁平平,很古朴护身符,我还以为姜狐这家伙,拿出来的东西有多惊世骇俗呢。

“哎呀……小看它啊?就还给我啦!”话音一落,他便到了我的面前,速度很快,身高有差距的我,只能仰头看他,一眼便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因为很近,几乎能闻见他浑身散发出来的薄荷香,我的脸在黑暗中红了一下,好吧,我承认,面对美男,即使知道那是自己不能碰的美男,也完全不能没有丝毫的幻想!

“妥了,你可以回家了。”我小小地退后了一步,将护身符挂在了脖子上。

姜狐目光闪了闪,笑得更欢了,向前轻轻走了一步,我往后退,他便向前走,目光中还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全身僵硬,愣在那里,突然,他一头仰下,整个人砰的一下,倒在了我的床上,抱着被子,噌了噌头,他歪过半边脸来,眼神慵懒地瞅着呆愣中的我,声音粘粘懒懒,“哎呀,我说学妹呀……商量商量,今晚我就在你这睡了,正好可以保护你,你看好不?”

我顿时呼吸一停。

清晨的冷空气让我不由得打了喷嚏,揉了揉黑眼圈,楼下在做晨练的大妈们讨论着说什么:昨天夜里上厕所,好像看到有个胆大包天,行窃穿白衣服的小偷,跟吊死鬼一样吊在墙壁上,爬到了五楼去偷窃,想打电话报警,转眼一看,人没了。

再打个哈欠,抱着书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周围的学生聊天的声音不时传到我的耳中。

听说,昨天又一个人被袭击了,是咱们学校的,哈……真是多事之月啊。

至于,那个伪情书的来源,我也问过社长了,她说是有人放在社团的邮箱里的,她只是举手之劳地拿过来给我而已。

“嗨,又见面了。”一个有点陌生的声音对我说。

我回过头,惊诧道:“方……方然?”

他笑了笑,很儒雅,也很温和。

“呵呵,你还记得我?”

是啊,毕生都不会忘了。

“个……我叫毕韵,毕业的毕,韵味的韵,今年二十二岁,这所大学的大二学生。”

“呵呵,毕韵么?很有味道的名字,可以赏脸陪我喝杯咖啡么?”

我的嘴唇在动,“当然可以。”

咖啡喝得很好,方然告诉我说,他是新来的转校生,因为家里的特殊的原因,所以呆得时间并不长,念几个月,换一个地方,用我的话来说,就是跟八路军打游击战一样。

与他并排走在学校里,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很安静,不过这一路下来,我胸口的护身符一直在发热,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概是有什么脏东西在附近吧。

“方然,你知道吗,我的血型是RH阴性的,听说,找老公得相同的血型,后代的身体健康才好。”

方然柔和地看着我,“是么?还有这个说法。”

“诶?方然,你是什么血型的?”

又走了一儿,这一逛就是一天,连课都没上,临到晚上,许多同学都回学校北边的宿舍楼了,我们才慢慢悠悠地到北宿舍楼去,听说,方然住在那里,我觉得反正自己也没事,就先陪他一起回宿舍去,然后我再回家,虽然方然一再坚持要先送我回家。

到了宿舍楼下,方然也不走了,在一棵小树下站定了,一双眼含笑的温柔如水,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温柔的男生呢,虽然人家可能把我当成前任女友的影子了。

四周差不多有一些男生在女生宿舍门前蹲点,抻长个脖子望女生宿舍的窗户。

“YI~YE,YI~YE,快让我们到雪地上撒点野……”一个有着公鸭嗓的男生放声大唱。

我看着那男生的背影,笑道:“变态。”

方然不解地看了看我,我话音一落,那女生寝室的窗户打开了,一个女的吼道:“变态!”

我摸了摸下唇,低声道:“你们快躲开点。”

方然用一种不能理解我的眼神看着我,我的话音刚落。女生寝室的窗户又开了,一盆水哗啦一下,从天而降,我手疾眼快地拉过方然,避在了树后面,方然的手有些凉,我一愣,随即触电般地放开了,他没注意我的表情,只是喃喃着不解道:“天啊,毕韵,你好神啊,是怎么知道她会干这些?”

“哦,其实也没什么,我以前住校的时候,有个男的,在楼底下给我寝室的女生唱情歌《爱你一万年》,那女生让我回绝了那男生,结果,我就下楼了,跟那男生说,守着你的承诺,太傻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男生改唱了一首过于开放的歌曲,同寝室的女生开了窗户,骂了一句变态,然后泼下一盆水来,至此后,近一年,没人敢在女生宿舍下大声唱歌。”

方然温柔地含笑道:“呵,毕韵,你怎么会这么开朗难道就没有另你痛苦的事情么?”

听到他的话,我一怔,笑容慢慢散去了,深吸一口气,怅然道:“有啊,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辈子迁就一个男人,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但,更糟糕的是,没有一个男人肯让去迁就,你能理解这种的心情么?”

方然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笑容有些僵硬了。

我看了看他的脸色,觉得不该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难保我不会再说出什么让他脸色更难看的话来。

“诶,方然,你快点回去吧,听说最近有一些人被莫名其妙的袭击了,太晚了,挺危险的,我也要走了。”我摸了摸鼻子,才想起来,现在自己跟就跟普通女生没啥两样,凭我这种体质,如果说到死,可能分秒都不带差的。

方然对这事显得不太关心,也不知道是不担心自己啊,还是压根把我豁出去了?

他眨了眨眼睛,略带扭捏地说道:“毕韵,明天晚上我们系这边会举行跳舞晚会,你能来当我的舞伴么?”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自己走运了,这桃花,说来就来了,还来一极品桃花!

“没问题。”说到矜持点的说法就是一句话的事,扭扭捏捏的,就显得矫情了,他这一宅男,如果我再宅一些,那咱俩甭谈了。

方然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就答应了,白净的脸蛋上慢慢出现了一种似乎名为“兴奋”的表情,他这一兴奋不要紧,可把我吓到了,在我眼里,他这种男生一直很斯文,很稳重的,难道,这小子真看上哀家我了?

想起他上次说我像他以前的女友的话时,我暗暗一笑,拙劣的搭讪方式。

方然突然眼角一瞥,略微挑高了一道眉,那样子带了一些挑衅,但随即,看向我时又是一脸的温柔,我想我可能是眼花了,方然伸出手指,指着看门室顶上的平台,疑惑地问道:“你认识那个男生么?”

我闻言,回头一看,却见看门室的平台上站一个人,那眉眼,那身形,都是我认识,而且最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只是他的表情有些阴沉,看我的目光更是冷到了极点。

当我回头后,他好像白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就离开了平台,黑暗中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这家伙,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方然很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毕韵,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等你哦。”

我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点头,飞快地跑向了看门室那边,很费劲地爬上了平台,上平台一看,傻眼了,我现在才发现,那个老说自己是何许人也的男生真的不是一般人也,我的手脚并用地爬上去,下来时,估计得连牙都得一起上去,可人家呢,我刚上来,平台上,一个鬼影都没有。

爬了一遍后,我又悻悻地下去了。

“……找我做什么?”

暗处一个稍带冷漠的声音自我的身后传来。

我刚一回头,便与一双顾盼生情的眼对上了,狭长的魅眼轻挑,颇带些冷情的味道,与我印象中那个只会装X的学长不同,“我说,我的学长,你咋看到我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黑暗中,那双璀璨夺目的狐眼一闪,我顿时失了与他调侃的心思,我觉得我这是自找没趣,他今天吃错哪副药了。

“那个看似挺干净的男生是你新男友?你特萌他吧?”他问。

“诶,你也觉得他生得干净?”我一听干净俩字,顿时兴奋起来,前半句说得好好的,后半句在我嘴里就变了味,“是不是你也特萌他?”

姜狐挑了挑眉,竟然回给了我一个讥诮的白眼,气得我当场就想扇他。

“记得,当护身符燃烧时,危险就降临了。”

我说,“什么意思?”

“哎呀,”他一叹,“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等你恢复了自保能力的时候的吧,总之,你好自为之吧。”话音一落,他转身就走,我冲他背影大喊,“什么叫你就不多说了?为什么不说多些?还有啊,我要怎么好自为之啊?”

等我喊完,人早已没了,我忿忿地跺脚,吼:“姜狐,你给我回来!”

因为这一嗓子,在学校里成了一传说,后来,我被许多人造谣,姜狐他可美了,传闻说,有一女生在男生宿舍楼下,堵截姜狐学长,求爱不成,恼羞成怒,因爱生恨,在男生宿舍楼下,大声咆哮,造成很恶劣的影响。

回家后,老娘还没睡呢,那架势,有点像电视剧里捉奸的大老婆,一进门,老娘就嘿嘿地笑,一把按住我,眼巴巴地问,是不是恋爱了?是不是恋爱了?

哈哈,果然是慧眼啊。我说。

老娘得意一扬下巴,“那是,想当初,我和你爸勾搭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夜不着家的。”

我刚喝一口水就喷了。

“老娘,那个……”我不好意思说,我想要钱买新衣服参加舞会,要知道,老娘对钱的执着,可比对亲女儿还亲的,为了舞会上不丢人,我硬着头皮说,“明天学校有个晚会,我想参加。”

“韵韵啊,那男生长啥样给老娘我带回来看看。”

“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不,我打算明天去勾引勾引,我想以后咱家这大米不就有人抗了么!”

老娘笑得合不笼嘴,说,这孩子像我,有头脑。

我趁机提出我要买衣服的要求,“参加舞会,总不能穿得太寒酸吧……”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看到老娘的虎目慢慢瞪了起来,一咬牙,一垛脚,我大义凛然,“得,能给多少,就给多少吧,您看着办吧。”

老娘二话不说,抽出两张大票,声音有点闷,“省着点,省着点。”

我没拿,挠了挠嘴角,“我要买的是女装。”

老娘一咬牙,又拿出两张来,声音有点低,“买好点,买好点。”

我嘿嘿一乐,拿起四张票子就回屋了,老娘还在客厅里巴巴地数着钱包里为数不多的小钞呢。

想着明天该买什么样的衣服穿,四百块钱,凑合凑合能买一套比较中等的裙子吧?

正打算上网看看,忽然,颈子后,一阵阴冷的凉风吹过,仿佛一双冰冷湿腻的手在抚摩我,我一哆嗦,但是,胸口却微微发热,电脑黑色的屏幕中,反射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它正坐在我的床上。

我猛然一回头,捂住嘴,险些惊叫起来。

我发现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一丁点风吹草动的,就能把我吓一激灵,我觉得我患上了迫害妄想症了。

床上坐着一个艳丽如女人的男子,殷红的薄唇,轻佻秀丽的眉眼,身上穿着白白的衬衫,只是那皮肤的颜色不太好,苍白发青,显然是死气浓郁。

我心里一紧,手心出汗,下意识地捏紧了护身符,奇怪的是护身符没有很热,像是阳光照耀一样,暖暖的。

他了挑眉,桃花般的眼睛俏皮一眨,很柔弱的声音响起,“吓了一跳?”

我点点头,眼睛看得直了。

他掩嘴笑了,带着女人的风情,“早说呀,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啊。”

呃?什么叫我喜欢这种类型?这种类型是哪种类型?

“你……”他媚眼如丝地斜瞥了我一眼,“你也不用那么紧张,我找你,也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而已。”

“那你看过了,可以……走了么?我想睡觉了……”

艳丽男子很惊诧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总略带失望与落寞,“韵郎,你好狠的心呐?”

听到这一句,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这句话怎么会……

“相公,我找了你一千一百年了,为何……你总是要躲着我,难道,我的脸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么?你甚至连个盖头都不肯掀一下?”艳丽男子突然变得很哀怨,声音也渐渐尖锐起来,带着怨恨之意,刺痛着我的耳膜。

“你……你是……”我整个人已经倚靠在卧室的门上了,嘴里虚张声势地说,你别过来啊!

“韵郎……”

“滚!”

“韵……”他见我惊吓的样子,没再叫那个‘郎’字,只是轻叹一声,幽幽道:“我知道你以前有点道行,最近觉察你没有了危险性,才敢来找你的,我可以经常在学校看着你……”

我脑子中灵光一闪,忙厉声问道:“你这种灵可是靠魂魄生存?”

他一怔,随即欲言又止道:“……我承认我是靠魂魄……”

“够了!别再说下去了!”我死死地盯着他那张如花艳丽的容颜,“你最好现在杀了我,或者快滚,否则,待我恢复灵力之日,必是你魂飞魄散之时!”

他抬眼看我,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了过来,我一惊,后背又贴近了几分房门,兄弟啊,我只是情绪化地说说而已,必要那么认真听我的话吧,我这张贱嘴!

意外的是,他满眼皆是痛苦的神色,抬起手伸向我,似乎是要抚摸我的头发,看到我抗拒的表情,又叹息般地放下了,“……我不清楚,你为何对我如此排斥,是因为我是鬼的关系么?”

我冷笑,“别开玩笑了,人鬼疏途,况且,因为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呸呸呸,贱嘴啊贱嘴!

艳丽男子见我一会一正严词,一会儿苦着一张仿佛已到世界末日的脸,有些纳闷,看我的眼神透着奇怪和诡异。

终于,男子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起来,慢化为一个模糊的轮廓,消失在了空气中,我完全愣在那里,脑子中只回荡着在这个死鬼消失之前的话语……

“……我叫哥舒。”

我刚松了一口气,谁知,身后的门一下子被一股蛮力给推开了,我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正脸着地,老娘探头探脑地在门口,皱着眉,“你个丫头片子,刚才和谁说话呢?鬼哭狼嚎的!”

我抬起脸,艰难地转过头,“娘啊,这是五楼啊……”

老娘挠了挠后脑勺,恍然大悟道:“坏了,这耳朵咋还不好使了,我合计你把哪个喜欢唱美声的男高音给藏娇了呢!”

我顿时无语了,再望向那个如女人般艳丽的男子消失的地方,一团若有若无的腐烂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哥……舒?!

因为那个死鬼,闹得我一宿都没睡好,惟恐他突然来个“突袭”,虽然我觉得这个死鬼不会伤害我,但本能地觉得人鬼确实疏途,如果正常人与鬼这种阴气旺盛的东西在一起,轻则多灾多病,重则阳气被吸干而至死,不过,也有听过有一些道家人专门养鬼,养尸的,一直没有机会结识这样的人才,算是我的一大惋惜的事吧。

上午去上课,下午是选修课,我很不厚道地逃课了,直奔向地下时尚,那里的东西比较精致,主要是去买一双较拉风的高根鞋,上一次看中一款纯白色的,像水晶鞋似的高根凉鞋,上面镶满了水钻,在灯光下,一定是特靓眼,可惜的是店主要一百八!

死缠烂打,最终以五十五的价格穿在了我的脚上。

店主有些不高兴,临走也没说一句夸我好看的话!

我合计了,没关系,你家鞋这么贵,下次我才不来了呢,这店主也可能看出了我的心理,愣是连一句‘下次再来’也没说出来!

我舍不得穿,又把旧鞋套了回去,把新鞋装鞋盒子里了,然后直奔一家精品衣服的店面,最后又以一百五十块钱的价格买下了一个要价三百三十的白色娃娃式连衣裙,试穿的时候,我可美了,第一次,感到了淑女的味道,不得不说有些飘飘然的。

果然,方然见到了我的新造型,温柔地称赞道:“毕韵,你真美。”

我笑不露齿,突然从裙子底下为防走光的四角裤的口袋中掉出了一包卫生巾来,我忙要伸手去捡,方然已经快了我一步,很绅士地弯腰为我捡了起来,满脸尴尬地问,“这……”

“哦,我估计最近可能生理期要来了,预防万一。”

方然轻轻一笑,用那种可以淹死我的温柔,说道:“毕韵,真是太可爱了,想什么都这么周到。”

“你以后就会发现我更多的优点的。”

我呕吐啊。

进了会场,我一直在催眠自己,你非常高贵,非常高贵,非常高贵!

方然牵着我的手,他的手依然有些凉,舞会里的人很多,几乎很少有单个的,单个的同学在角落里默默地吃喝什么或者冥想自己的爱情,而有些BH单身者,则是在舞会场里大肆穿梭,看人多,往哪挤,靠吃东西来发泄心中苦闷。

偌大的会场里,放着一首我未听过的英文歌曲,甚至听了半天,我愣是没听出这丫唱歌的是男女来。

方然的舞步很熟练,反之我就很差了,和他一比,我简直就一半身不遂的患者。

不过,我舞差,他比较可怜,好几次,都被我一不不小心踩到了脚,我脸红了,“对不起……”

他依旧很温柔,不见有发火的意思,“没关系,熟练就好了。”

靠哦,娘的,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温柔哦,难道真是,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么?

正当我与方然跳得很火热的时候,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神出鬼没地站在了舞会的一个角落里,一手托着一杯红酒,眼神森森地看着我与方然。

每一次出场都这么诡异,我苦了脸了,在他的目光下,我终于又再一次踩到了方然的脚,直到有几个女生发现了他,团团围了过去,叽叽喳喳地开讲起来,我才得以在那监视的目光下,喘上一口气。

一抬眼就能看到方然那张温柔的笑脸,这一晚,真是我最幸福地一晚了。

“毕韵,你为何不留长发呢?女孩子不都是喜欢长发飘飘的么?”方然有些惋惜地摸了摸我半长半短的头发,我一边看着脚下,一边撇嘴道:“是你们男生喜欢女孩子长发飘飘吧?”

其实,这算是我的一个雷区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呢。

三年前,我还是长发及腰呢,许多人都说我的头发发质好,不过,那时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毫不犹豫地一剪子结束了……

那时候我有学过一段时间的体操,有一天,我跟一个男生在体操室里查关于体操室里的镜子会吸人进去的怪事,我们留到了半夜,都没人的时候,才悄悄到了体操室,对着镜子整整坐了三个小时,也没出现啥怪事,终于,我抗不住了,睡过去了,其实,我也敢睡那么死,害怕突然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半夜被冷醒了,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头上轻轻地摸着,我悄悄睁开眼睛,发现那个男生含情脉脉对着镜子摸我的头发,搞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宿没睡好,第二天,就把决定头发都剪了。

这时,外面一个响雷,我想起来,天气预报说,晚间可能有大暴雨,我讨厌暴雨的天气……突然,我一个踉跄,身体就猛地向前一倾,方然及时扶住了我,他的右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还没站稳,瞥了一眼他的手,红色的?

我惊诧万分,他的指甲怎么好像流血了?

“方然?!你的指甲在流血??”我连忙站稳,一把抓起他的手查看,谁知,方然一缩手,背到了身后去,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什么,老毛病了……”

“可是……”

“哦,对了,毕韵,你先跳着,我去接一个同学,一会儿回来,等着我。”他笑了笑,轻轻握了下我的手,然后还没等我说什么,就转身走了,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好似一道风一般,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他这一走,他就再也不会这样一脸温柔的出现在我面前了。

愣愣地看着方然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喂!毕韵?”

肩膀一疼,我突然回头,背后的女人吓了一跳,咧嘴道:“眼睛瞪那么大干嘛?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看,是黄小容。

“是你啊……”

“咿呀,毕韵,混得不错嘛,刚才那帅哥是你新男朋友?”黄小容掩着血盆大嘴,发出恐怖地感叹。

“别把我说的好像跟你一样。”

黄小容拐了拐我的腰,四下张望,“诶,你刚才看着姜狐学长没?”

我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果汁,“啊,看着了,咋啦?”我简单扫了一眼,果然,姜狐已经不了。

“别的女生邀请他跳舞,他都拒绝了,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在等我呢?”黄小容朝我挤眉弄眼,“你说,如果他真的在等我去邀请他,我这么的腼腆矜持,他会不会觉得特失落啊?”

喝果汁喝多了,我忽然觉得有点反胃。

“喂喂喂,毕韵,你说现在是不是长张妖艳的脸,比较吃香?”黄小容纠结地咬着手指。

我龇牙咧嘴地看着她。

黄小容突然定定看了我半晌,“毕韵,有没有人说过,你长了一张未婚妈妈的脸?”

“……”

黄小容的目光终于不在定格在我的脸上了,而是不知道从拿掏出来一面小镜子,“现在都说妖精当道了,毕韵,你觉得我像妖精么?”

“……你像怪物。”

我觉得我真是快腐烂了,逮空到一楼门口透透气,舞会中那鬼哭狼嚎的声音慢慢的全消失不见了,我的耳朵中充满了音,仿佛爬行动物在地上的爬行声音,我都可以听得到。

向天望

留一道缝隙篇二:小学生优秀作文 童年趣事四篇


小编导语:小学生优秀作文有哪些?其实平时写作文的时候除了自己多联系还要多看看别人的作文,今天小编就分析几个童年趣事的优秀作文。

【童年趣事篇一】

童年的生活就像一道闪电,在眼前划过,可是,我童年的傻事却好象刻在我的脑海里,抹也抹不去,挥也挥不走,有时想起来还会忍不住哈哈大笑。

来到楼上,我学着外婆的样子,也来轰鸡,轰着轰着,有一只鸡被我轰下了楼,我赶紧跑到它被迫“跳楼”的地方,一看,一点事没有,它的两个翅膀一扑腾,便安全地着了地,我一边蹦着一边着鸡说:“哎,鸡飞了,鸡飞了,飞鸡,飞鸡!”大人们都说飞机能飞上天,我一直不理解这个意思,正巧这鸡也能,于是,我就把飞机理解成了“飞鸡”。

第二天,我打着去给鸡喂食的“招牌”来到鸡窝,终于我把鸡捉住了,我骑在它的身上,鸡的腿本来就断过,刚长好一点,可是,只听“啪”得一声,鸡的腿又断了。鸡一声惨叫,惊动了外婆,外婆一路小跑着过来,看着我呆呆地骑在鸡身上,又气又恨又想笑,她问我:“你在干什么?”我大约等了十来多秒才回答:“我要坐‘飞鸡’!”外婆刚开始还很困惑,最后终于明白了,外婆捧腹大笑,可我呢?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我要坐‘飞鸡’,我要坐‘飞鸡’„„”

直到现在我想起来还觉得很傻,还能笑出声呢!同学们,你们觉得这件事傻吗?

【童年趣事篇二】

暑假的一天清早,太阳把第一缕阳光洒在了大地上,小草穿着露珠“阿姨”送的珍珠衫跳着欢快的舞蹈,“叽叽喳,叽叽喳”地叫个不停。

我连忙跑去一看,哦!原来是一对可爱的小鸟来到了我家。它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仿佛在商量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一只鸟儿飞了出去,我想:它一定是出去找食物了。可是我猜错了,等到它回来时,我纳闷了:鸟儿怎么找了一些树枝回来了呢?只见两只鸟儿用爪子和嘴把树枝做成了一个可爱的小窝。

一天,两天„„终于,小鸟出生了。两只刚刚破壳而生的小鸟用好奇的眼神盯着周围,并“唧唧唧”地叫个不停,我家顿时热闹极了。

以后,每天鸟妈妈都在“家”照顾小鸟,而鸟爸爸则出去寻找食物。突然有一天,鸟爸爸和鸟妈妈都飞走了,留下两只幼小的鸟儿。我不解地问妈妈:“为什么它们这么狠心,不要自己的宝宝?”妈妈回答说:“小鸟已经长大了,鸟爸爸和鸟妈妈是想让它们学会独立生活。”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啊,鸟爸爸和鸟妈妈为了让小鸟能够独立生活,宁可狠心丢掉了小鸟。也许,它们长大以后才会知道父母的用心良苦,懂得父母这种特殊的爱。

【童年趣事篇三】

在我记忆银河中,有许多星星,它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发出银白色的亮光。那些宛如宝石的星星就像我美好的金色童年一样。但是有一颗星星似乎显得更明亮,记录着我有趣的一天。

星期六,我迫不及待地写完了作业,准备出去玩。我被邻居小莹拉住了手。我很不情愿地问:“干什么,小莹?”小莹神秘地说:“参加生日宴会。”“生日宴会?”我高兴地想,一定鸡腿、香肠、蛋糕„„嘴馋的我立马随着小莹去了。我们来到一个沙堆旁。我不乐意地说:“不是参加‘生日宴会’吗?”“我们用沙做一个生日蛋糕和其他东西,好吗?”我点点头。

我们开始做了。小莹把一堆沙弄在一起,堆成了一个大圆盘。小莹又拿一点干沙撒在圆盘上边。“嗯,真不错。”我满意地说。她又抓了一把沙覆盖得鼓鼓的。再用一个杯子把“蛋糕”中心扣一个圆,再用干沙把缝隙添满。

啊,一个“生日宴会”做好了。我们非常高兴。这时一看脚上、腿上、手上粘满了金黄的沙粒。这沙堆堆得像小山似的,似乎怎么也诉说不完我们的高兴劲。今天真是有趣的一天。因为我们亲手做了生日蛋糕,好开心啊!

【童年趣事篇四】

今天,我正在写作业,发现了一只小小的蜘蛛,我本想把它打死,可是妈妈说:“不要打死它,它能吃蚊子。”

我听了妈妈的话,看着它很小的样子,心想:“你用什么方法吃蚊子呢?”我的一颗好奇心把它留了下来。我仔细看着它,不一会儿它就织了一个网,像外婆家的漏勺,我用棍子把网扯破了,蜘蛛很伤心的样子,立即爬到破网的地方,好像在说:“用什么方法把它补好呢?”只见它尾部吐着丝一圈圈转着,不大一会儿,一个完好的网又呈现在我眼前。

正在这时,淘气的小弟弟用扫帚一下子把网彻底破坏了。我看见网没有了,就责怪小弟弟说:“没有了网,我的蜘蛛可怎么吃蚊子啊!”我把弟弟推了出去,把门锁上。我坐在床上,正在难过的时候,我看见蜘蛛的尾部一圈圈有条不紊地转着,尾部拖着的细丝也就随之缠绕着,一张小巧而精致的网又出现在我眼前。这次我亲眼看到了它的织网全过程。

蜘蛛不气馁,不灰心,网破了再重来。它的这种精神让我想起了我自己。我的字不好,正在练字,可没坚持几天就厌倦了,从今以后我一定要把字练好。

留一道缝隙篇三:冰姑娘

一 小鲁迪
让我们去瑞士游历一番,让我们在这秀丽的山国里四处看看,那里树木沿着陡峭的石壁
生长成林;让我们爬到那些闪光的雪地里,再下到绿草地;河流小溪匆匆流过这片草地,就
好像害怕时间不够,来不及流到海里消逝掉似的。太阳烘晒着深谷,也烘晒着高处那些厚实
的积雪。积雪年复一年地融化,结成了闪闪发光的冰块,变成声势浩大的雪崩,形成有尖峭
冰块的冰川。在小小的山城格林德尔瓦尔德旁两个宽宽的山峡“恐怖号角”和“晴雨号角”
①的下面,便有两片这样的冰川,看去十分奇异。于是到了夏天便有许多许多的外国人从世
界各地赶到这里来。他们翻过白雪覆盖的高山,爬下深谷,接着他们还要往上爬好几个小
时。他们往上爬的时候,山谷变得更加地深邃。他们往下瞧,就好像是从汽球上往下瞧一
样。身前往往垂挂着云朵,厚实,沉重,就像是一道道围绕着山尖的烟缦。而在散布着许多
深褐色木屋的山谷之中,则还有一丝阳光在闪耀,把耀眼的绿景中的一片托出,看去它就像
是透明的一般。下面的水湍急地流过,发出嗖嗖、飒飒的声音。前面的水涓涓淌下,发出清
脆的响声,看去宛如从山上飘下的一条摇曳的银带。
上山的路的两侧有一些木屋,每所木屋都有自己的一个种土豆的园子。这是必需的,因
为屋里人口很多,这里满是孩子,他们的嘴都很能吃。孩子们从家家户户屋里涌出,围着经
过的旅客,这些旅客或是步行,或是乘车。这一群孩子全都做生意。小孩们兜售刻得十分精
巧的木头小屋,就像人们看到的建在这个山区的那种。不论是下雨还是晴天,孩子们都带着
他们的商品蜂涌而来。
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小男孩时常站在这里做生意。但他总是离开其他孩子远远地,脸上
的表情很严肃,双手紧紧地拿着自己的木盒子,好像不肯放手似的。而正是他那严肃的表情
和孩子的小小年纪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他被叫了过去,常常也是他做的生意最好,他自己也
不明白是什么缘故。山的高处住着他的外祖父,这些精巧可爱的木房子是他雕出来的。上面
起居室里有一只旧柜子,里面装满了这一类雕刻出来的东西。其中有胡桃夹子、刀子、叉子
以及刻了美丽的树木花草和奔跑玩耍的羚羊的木盒。能使孩子们高兴的东西应有尽有。这个
小孩,人们叫他鲁迪,却更喜欢用渴望的神情看着屋梁下面挂着的一支老枪。他的外祖父答
应,他可以得到它。不过得先等他长大,身体结实能使用它的时候才行。
尽管孩子还这么小,他却已经开始在牧放山羊了。如果说能够和这些羊一起爬便能够成
为一个好的牧羊人的话,那么,是啊,鲁迪便是一个好牧羊人了。他甚至比羊爬得还要高一
些,他喜欢爬到树梢上去翻鸟窝,他非常大胆,非常勇敢。但是只有他站在汹涌的瀑布旁,
或者在他听到雪崩的声音的时候,你才能看到他脸上绽出笑容。他从不与其他的孩子一起玩
耍。只有在外祖父派他下山去做买卖的时候,他才和他们在一起,而鲁迪并不太喜欢这样。
他更喜欢去爬山,或者和外祖父坐在一起,听他讲古时候的故事,或者讲他的老家梅林根一
带的人的事情。梅林根的人并不是当地的原始居民,他这么说;他们是迁来的。他们从老远
的北方迁来,北方住着他们的族人,叫做“瑞典人”。知道这么些东西真是知识丰富了,这
一点他很了解。但是,他还从另外的交往中得到更多的东西,从家里的畜类那里学到本领。
有一头很大的狗,叫阿约拉,鲁迪的父亲遗留下来的。有一只公猫,这东西对鲁迪的意义特
别重大,它教会鲁迪爬高。
“跟我上屋顶去!”猫这么说,说得非常清楚,一听就懂。一个人还是个孩子,还不会
讲话的时候,是非常能懂得鸡呀鸭呀,猫呀狗呀的话的。它们对我们说的,就像父亲母亲说
的一样可以听懂,可是得真正是很小很小。祖父的手杖会嘶鸣,变成马,有头,有脚和尾
巴。有些孩子这种领悟能力比其他的孩子晚一点儿,大人便说这样的孩子迟钝,长期脱离不
了孩童期。大人的话说得真是大多了!
“跟我来,小鲁迪,上屋顶去!”是猫开头讲的一点东西,鲁迪听懂了。“说什么会掉
下来,那全是瞎话;只要不怕,就不会掉下来。来!你的一只爪子这样,另外一只这样。用
前爪在你前边抓牢!眼睛注意看着,身体灵活一点儿!要是遇见裂缝,便跳过去,抓牢了。
我就是这样的!”
鲁迪于是也这样做了。所以他常常和猫一起坐在屋脊上,他和它一起坐在树顶上。是
啊,他还坐在山沿上,那是猫没有去过的地方。
“再高些,再高些!”树木和矮丛说道。“你瞧见了吗,我们是怎么往上爬的!瞧我们
爬得多高,只要抓紧,我们甚至可以爬到最最尖峭的崖石顶上!”
鲁迪顺着山爬得高高的。往往是在太阳还没有照到那上面的时候,他就在那里享受他早
晨的饮料——清新、浓郁的大山气息了。这种饮料,只有我们的主会配制。人类看到了配制
说明,上面写的是:大山花草的清新芳香,大谷中的皱叶留兰香和百里香。垂悬在天空中的
云朵,把一切浓郁的气息吸了进去,接着风便把云朵梳理分开洒遍云杉树林,馥郁的气息弥
漫于空气之中,轻盈和清新,总是那么清新。这便是鲁迪的晨饮。
太阳的光线——太阳传播幸福的女儿,亲吻着他的面颊。晕眩在诱惑,但却不敢接近。
外祖父屋子上的燕子——至少有七窝燕子,飞上来到他和羊群的身边,唱着:“我和你!你
和我!”它们把家里的祝福带了上来,甚至有家中唯一的两只禽类——那两只母鸡——的祝
福。可是鲁迪却跟这两只母鸡合不来。
不管他多么小,他总是赶过路的了。而且对这么样一个小孩,路程还不算短。他出生在
瓦利斯州,被人抱着翻过山来。不久前他步行去看了那不太远的“灰尘山瀑”②。这山瀑在
积雪覆盖、闪闪发光的白色的处女峰③前的空中,像一块银纱一样。他曾去过格林德尔瓦尔
德的那巨大的冰川。但是,那是一段十分令人悲哀的往事,他的母亲就是死在那里的。“小
鲁迪在那里,”外祖父说,“失掉了他童年的欢乐。”那时小男孩还不足一岁,他笑的时候
比哭的时候多,他的母亲这样写过。可是,自从他落到冰缝中去之后,他的心思完全变了。
外祖父很少谈到这一点,然而,山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我们知道,鲁迪的父亲曾经
是邮差。屋子里的那条大狗,当年一直跟着他往来于辛普朗和日内瓦湖之间。瓦利斯州的罗
纳山谷里,还住着他父系的亲戚。叔叔是一位捕羚羊的能手,也是一位有名的向导。鲁迪失
去他的父亲的时候还不到一岁,母亲很想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到伯尔尼山地自己的亲属家里。
她的父亲住的地方离开格林德尔瓦尔德只不过几个小时的路程。他会木雕,挣得的钱可以养
活自己。六月一天,她抱着孩子,由两位捕羚羊的猎手陪着动身了,翻过盖米山去格林德尔
瓦尔德。他们已经行完绝大部分路程,到达了连着雪原的山脊,可以看到她出生的地方的山
谷,看到了那些她熟悉的木房子了。只需再费一点事,翻过大的雪原的最高处,便可以回到
家了。新雪盖满了雪原,遮挡住了一个裂缝。这裂缝虽说没有裂到活水流淌的底部,但却也
比一个人深一些。年轻妇女抱着自己的孩子滑了一跤,跌到了裂缝里,不见了。她的旅伴没
有听到一点声音,连一声叹息都没有,只听到一个小孩在哭,伴随她的那两个人从最近一家
人那里找来绳子、杠子的时候,一个多钟头过去了。他们觉得这绳子、杠子或许能用得着来
救他们。费了很大的劲,他们才从冰缝里把两具像是尸体的东西弄了出来。他们想尽一切办
法,总算把孩子救活过来,但是却未能救活母亲。于是,老外祖父家里来的是一个外孙,而
不是一个女儿。那个以往笑比哭多的小孩,现在好象改变了习惯。这种变化显然出现在他落
到了冰川的裂缝里,落到那冰冷奇异的冰的世界里去的时候。那下面,就像瑞士人所相信的
那样,那些被诅咒的魂灵被永远地锁着,直到世界的末日。
原是急速奔流的水,现在冻结和被挤压成绿色明亮的冰块。冰川铺在大地上,一大块冰
堆到另一大块冰之上。在下面深处急速地奔流着由融化了的雪和冰形成的激流。激流经过的
地方有许多深洞和巨大的裂缝,是一座奇异的水晶宫殿。在这座宫殿中居住着冰姑娘,冰川
女王。她,这位屠杀者,这位破坏者,一半是空气的孩子,一半是河的强大的统治者。因
此,她能够以羚羊的速度,飞奔到雪山的最高的顶上,能在下面急速流过的河边的杉树细枝
上摇曳,能从一块山崖跳到另一块山崖上。雪白的长发和蓝绿的长裙随着她的身躯飘动,这
长裙就像瑞士的深邃的湖泊中的水一样闪闪发光。
“毁灭,坚持下去!我就是威力!”她说道。“一个可爱的孩子从我手中被偷走了。一
个我亲吻过,但却没有把他吻死的孩子,他又回到了人们之中。他在山上看羊,不断往上
爬,总是往上爬。他离开了大家,但没有离开我。他是我的,我要把他抓回来!”
她请司掌晕眩的精灵去负责这项使命。那时是夏天,皱叶留兰香生长得很茂盛,那一片
绿对冰姑娘太炎热。司掌晕眩的精灵飞起来又落了下去。来了一个,来了三个。“晕眩”有
许多姐妹,一大群。冰姑娘从许多位当中选了强有力的那位。这些司掌晕眩的精灵,在屋里
屋外都可以施展威风。他们坐在台阶的栏杆上,坐在钟塔的围栏上。他们像松鼠一样顺山沿
奔跑,跳到山沿之外。像泅水的人踩着水一样踩着空气,把他们的牺牲品诱了出来,诱到深
渊中去。司掌眩晕的精灵和冰姑娘,都像珊瑚虫捕捉身边的一切在动的东西一样,捕捉人
类。司掌晕眩的精灵现在便要去捕捉鲁迪了。
“让我去捉他!”司掌晕眩的精灵说道。“我办不到!那只该死的猫把它的本领传授给
了他!那个小人儿有一种本事,让我接近不了他。这小鬼垂悬在一根伸到深渊之外的树枝上
的时候,我够不着他,我没法去搔他的脚底板,也不能让他在空中猛地掉下去!我不行!”
“我们可以的,”冰姑娘说道,“你或者我!我!我!”“不行,不行!”传到他们耳
中这样的声音,就好像是教堂钟声在山里的回声。但是,那是歌声,是话语,是大自然的精
灵,阳光的众女儿的柔和、慈善和美好的协调的混声合唱。她们每天黄昏的时候,在群山之
巅围成圈玩耍。把她们的玫瑰色翅膀伸开,这些翅膀又随着太阳的下沉,变得更红更红。高
耸的阿尔卑斯山在燃烧,人们把它叫做“阿尔卑斯的火焰”。太阳落下去以后,阳光的众女
儿们又退入山顶,在皑皑白雪中憩睡,直到太阳升起,这时她们便又爬起来。她们特别喜欢
花儿、蝴蝶和人类。在这些人和物中,她们特别疼爱小鲁迪。
“你们抓不到他!你们抓不到他!”她们说道。
“更大更强的我都抓得到!”冰姑娘说道。
于是,太阳的众女儿们唱了一首讲一个游徙人的歌。旋风把他的帽子吹脱,急速地吹
掉;“风可以吹走躯体,但却吹不走本人;你们这些有威力的孩子可以抓住他,但你们却留
不住他。他甚至比我们更强大,更神圣!他升得比太阳——我们的母亲,还要高!他有咒语
可以降服风和水,让风和水为他服役,听从他。你们释放出沉重、压迫的重力,而他升起得
更高。”
那钟一般地清脆的合唱声就这么好听。
每天早晨,阳光从外祖父屋子唯一的小窗子照进去,照着那安静的孩子。阳光的女儿们
亲吻着他,她们要把冰川女王给他的吻加热融化,驱散掉。那是他在自己母亲的怀中落下躺
在冰缝中的时候,冰川女王给他的。后来他又奇迹般地得救了。

二.走向新家
鲁迪现在八岁了。居住在山那边的罗纳山谷的叔叔,想把孩子接到他那里去,可以接受
好一点的教育,有利于成长。外祖父觉得这很好,同意放他走。
鲁迪要动身了,要和许多人告别!除了外祖父外,首先就是那条老狗阿约拉。
“你的父亲是邮差,我是邮差养的一条狗,”阿约拉说道。“我们曾经走南闯北,我认
识山那边的狗和人。我不习惯讲许多的话,可是现在很明显,我们再不能在一起谈话了,所
以我想讲得比往常多一点儿。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这故事我一直藏在心里,一直在琢磨。
我弄不明白,但是这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悟出了一个道理,在世界上,狗也好人也好,得到
的分配不平等,这是千真万确的。并不是什么东西生来都可以躺到人的膝头上去的,或者都
有牛奶喝。我就没有受过这样的优待。然而我却看到一只小狗坐在邮车里,占了一个人的座
位。夫人是主人,或者说它是夫人的主人,她带着奶瓶喂它。给它甜面包,但它连一口也没
有吃,只是闻了闻它,于是她自己把它吃掉了。我用脚板在车子旁边跑,真是像条饥狗一般
地饿。我自己琢磨,这真是太不公平了——但是看来不公平的事是很多的!但愿你也能让人
抱在膝头上,坐进邮车里。然而这可不是自己做出来的。不论我叫也好,嚎也罢,我都没有
能够做到。”
这是阿约拉说的。鲁迪抱着它的脖子,面对面地在它的湿嘴上亲吻了一下。之后,他把
猫抱到自己的腕子里,但是它挣脱开来。
“你把我抱得太紧了。对付你,我不想用爪子!你只管爬过山去,我不是教你怎么爬来
的吗!永远不要相信你会落了下去,你就肯定能站住脚!”接着猫跑开了,它的眼睛里闪亮
着悲伤,它不愿意让鲁迪看到。
母鸡在地上跑来跑去,有一只尾巴没有了。有一个想打猎的游客把这只母鸡的尾巴打掉
了,那个人以为它是一只野禽。
“鲁迪要翻山了,”一只母鸡这么说道。
“他总是那么忙,”另外一只说道,“我不喜欢道别!”于是两只母鸡一拐一拐地走开
了。
山羊也祝福他好。它们叫着:“咩!咩!咩!”很是悲哀。这时,正好这个地方居民中
有两位很能干的向导,要翻山到那边山脚附近的盖米去。鲁迪要跟他们一起步行去。对这么
一个小家伙来说,这一趟旅行是很艰难的。但是他有力量,也有勇气,教他不致累倒。
燕子随他飞了一程:“我们和你!你和我们!”它们唱道。他走的路要经过湍急的吕申
河。这条河从格林德尔瓦尔德冰川的黑缝中,分成条条细流泻下。倒下来的树干和石块,在
这一带成了过水的桥。他们走完桤木丛地带,开始往山上爬了,就在冰原的融水从山侧往下
倾泻的那一带。于是,他们一会儿踩着冰块,一会儿则要绕过冰块在冰川上行走。鲁迪不得
不爬一程走一程。他的眼睛流露出愉快的光芒。接着他把用钉了铁掌的爬山鞋踩在冰上,踩
得十分地牢,就像要在自己走过的地方留下印记一般。山水冲刷下的黑色泥土,盖在冰川
上,让这一带的冰川看去有一层炭色。但是冰川的蓝绿色玻璃似的冰,仍在闪闪发光。遇到
了被兀出的冰块所阻挡而形成的小水潭,他们便得绕行。在旅途中,他们走到了一块巨石附
近。巨石横在冰崖的边上,摇摇晃晃,失去平衡,滚着坠落下去。隆隆的回声从冰川的深邃
的空洞里传来。往上走,他们不停地往上走。冰川延伸得极高,很像是由堆到顶点的尖尖的
冰块积成的大河,被两旁的陡崖夹着。鲁迪忽然想起,人们告诉过他,他的母亲和他曾掉进
这样一个森冷的深窟窿中。但一会儿这种念头又没有了。这故事对他,就和他听到过的其他
别的故事一样。有一两次,与他同行的人感到这旅程对这个小家伙或许太艰难了一些,便伸
手去拉他。但他一点儿也不感到疲乏,牢牢地站在光滑的冰上,就像羚羊一般。接着他们走
进了石头山地,有时走在连藓苔都不长的石块之间,有时走进矮杉树中,又走出到绿色的有
草的路上。总是在变化着,总是新鲜的。四周高耸着雪山。对这些雪山,他和这里的每个孩
子一样,熟知它们的名字:“处女”、“僧人④”和“鸡蛋⑤”。鲁迪从来没有爬得这么高
过,从来没有踩过这样大片的雪海。雪海上面是层层静止不动的雪的波涛,风有时吹掉这雪
海上的一点雪片,就像它吹走海水上的泡沫一样。一片冰川接着一片冰川,手拉着手——如
果可以这样形容的话,每一片冰川都是冰姑娘的一座玻璃宫殿。抓住,埋葬掉,是冰姑娘的
威严的声音和意志。太阳照得暖暖的,雪是那样地五光十色,就像上面撒过一层闪闪发光的
细小的淡蓝色钻石一般。无数的昆虫,特别是蝴蝶和蜜蜂,大堆大堆地死在雪上。它们过于
胆大飞得太高,或者风把它们刮到这酷寒中冻死。一片片逼人的乌云垂悬在晴雨峰的四周,
像捆得很精致的黑色羊毛束。乌云体内蕴藏着的巨大力量使它膨胀,以万钧之力爆发,这乌
云便变成焚风⑥猛烈地倾泻下来。这一路上的印象——高山上的夜宿,通往前方的道路,深
邃的冰峡,流水在那漫长不知尽头的时间里凿穿大大小小的巨石——,所有这些,都永不磨
灭地印在鲁迪的记忆中。雪海那一边的一座被人废弃的石头屋子,成了他们歇脚过夜的地
方。这儿有一些木炭和杉树枝子,很快火便升了起来。他们尽量把睡卧的地方弄得舒适一
些。大人们围着火坐着,抽他们的烟喝他们自己配制的带有香料的饮料,鲁迪也得了一份。
他们谈起阿尔卑斯山地带神秘的精灵;谈到那些深不见底的湖泊里的奇特的巨蟒;谈到夜间
出没的鬼魂幽灵,把在睡梦中的人背着从空中带到水上城市威尼斯;谈到那赶着自己的黑羊
经过草地的野牧人。虽说人们并未见到这位野牧人和他的羊,但是却听到过它们的铃声和羊
群那种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喧哗声。鲁迪好奇地听着,全无害怕之意。他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他一面听着,一面以为自己感觉到了那种幽幻的空洞的喧哗。是的,声音越来越清楚,大人
也听到了,停止了谈话,仔细地听着,还叫鲁迪不要睡。
那是一阵狂风,一阵十分强烈的焚风从山上刮向山谷。巨大的风力把树吹折了,就好像
这些树是一根根芦苇,把木屋从河的这边吹到对岸,就像我们在走一粒棋子一样。
一个钟头之后,他们对鲁迪说,焚风现在已过去了,他可以睡了。旅途的劳累使他很疲
乏,就像听到命令一样,他立刻睡熟了。
一大清早他们就出发了。这一天,太阳为鲁迪照示着新的山、新的冰川和新的雪野。他
们已经走进了瓦利斯州,翻过了从格林德尔瓦尔德可以望见的山脊到了另外一侧。但是,离
开新的家却还很远。眼前还伸展着另外的山隙、别样的草地、树林和山路。可是,他看到的
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们都是畸形的。一副副看去很令人不舒服的胖肿蜡黄的面孔;脖子肿得
大大的,有一块巨大的肉瘤垂悬着。那是呆小病⑦。这些人精神萎靡懒散地走着,无神的双
眼木呆呆地望着到来的陌生人。妇女看去特别可怕。新的家里的人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呢?

三.叔父
鲁迪到了他叔父的家里——真是上帝保佑,他看到的人的长相和他看惯的人一个样;唯
一一个患呆小病的是一个可怜的呆蠢孩子,是瓦利斯州那些可怜的畸形儿之一。由于贫穷和
被遗弃,他们轮流着到每一家人家中去生活一两个月。鲁迪来到的时候,可怜的萨帕利正好
在那里。
叔父是一个强壮结实的猎人,另外还会做桶。他的妻子精力旺盛,个子矮小,脸庞几乎
跟鸟儿的一样,一双鹰眼,脖子很长,毛茸茸的。
一切对鲁迪说来都很新鲜。衣著,生活习惯,就连语言也是如此⑧。但是,孩子的耳朵
很快便能学会听懂。比起外祖父的家里,这边看起来更富裕一些,他们的起居室更大。墙上
挂着羚羊角和擦得锃亮的****,门的上面挂着圣母像。像前有阿尔卑斯蔷薇和一盏点燃的灯。
正如前面说过的,叔父是这个地区最能干的羚羊猎手之一,此外他还是经常受人雇用的
最好向导。现在鲁迪成了这个家里的宝贝蛋了。尽管这里已经有了那么一个宝贝,那就是一
只又瞎又聋,再也没有什么用处的老猎狗。但是它曾经有过很大的用处。这里的人们还记得
这头狗早年的机灵,所以现在它成了家庭的一员,应该过它的好日子。鲁迪拍着狗,可是它
不太乐于和陌生人打交道。现在鲁迪还是陌生人,但是时间没过多久,他便在这个家,在这
个家人的心中生下了根。
“瓦利斯州这里的情形并不那么坏,”叔父说道。“我们有羚羊,羚羊的消亡并不像野
山羊那么快。比起从前来,这里现在好多了。不管你多么赞美以往的好日子,我们现在的生
活不管怎么说都好得多。这里口袋有了洞,我们这个闭塞的山谷现在有了穿堂风了。老东西
一衰落,总有点新的东西出现!”他说道。叔父要是真的讲开了头,他就讲起了他的童年岁
月,一直谈到他的父亲精力最旺盛的时代的情景。那时的瓦利斯,用他的话来说,就像是一
个封死了口的袋子。里面病态人、可怜的呆小病人太多了。“但是,法国士兵来了。他们真
是些医生,他们马上消灭了这种疾病,连病人一起消灭。法国男人能打仗,用许多的办法打
一场仗。姑娘们也会打!”这样说时,叔父对他的法国出生的妻子点了点头,笑了起来。
“法国人会开山石,于是他们又干了起来!辛普朗道就是从山石上开出来的。他们在那边开
了一条道,所以现在我可以对一个三岁的孩子说,要是你要去意大利,沿着大路走便可以
了!只要这娃娃紧跟着大道走,他便能走到意大利去!”之后叔父便唱了一首法国歌,为拿
破仑·波拿巴特⑨叫好。
这样鲁迪第一次听说法国,听说里昂——罗纳河畔的那座大城,叔父去过那里。
要不了几年鲁迪就可以成长为一个漂亮的羚羊猎手。他有做一个好羚羊猎手的素质,叔
父说道。他教他拿枪、瞄准、射击。打猎的时候,他带他进山去,允许他喝热羚羊血,消除
猎人身上的晕眩。他教他掌握时间。告诉他,在不同的山侧,什么时候会出现雪崩。是在中
午时分,还是在傍晚,一切全看太阳的光线如何照射发生作用。他教他注意羚羊,从羚羊那
里学习如何跳纵,让自己落下时,脚着地站牢。如果山缝之间没有什么可以踩得住的东西,
要想法让自己的手腕支撑住自己,用大腿和小腿的肌肉扒住。必要时还可以把脖子紧紧地靠
在什么东西上。羚羊很机灵,它们常常派出伙伴监视四周。但是,猎人应该更聪明一些,不
让羚羊嗅出人味。叔叔可以哄骗羚羊,把自己的衣服和帽子挂在阿尔卑斯手杖上,羚羊会把
衣服当作人。有一天,叔叔带着鲁迪去打猎的时候,使过这种手法。
山路很狭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道路。山路实际就是靠令人眩晕的深渊很近的一个檐
口。雪半融半冻,经人的脚一踩,石块便松了,落下去。在这样的地方,叔父趴下来,朝前
爬去。松脱的石头一块块落下去,撞击着什么东西,蹦了起来,又滚了滚。要从一道石崖跳
蹦到另一道石崖几次,石头最后才静静地落到漆黑的深渊中。鲁迪站在叔父身后一百步远的
最外面的一个牢固的石包上,他看见空中有一只巨大的秃鹰。它只消用翅膀一击,便可以把
正在爬着前进的可怜人打到深渊里去,把他吞噬掉。叔父的眼睛只望着崖缝那面那只领着小
羊仔的羚羊。鲁迪用眼睛盯着那大鸟,明白了它的企图。他用手按住枪准备放射。就在这
时,羚羊跳了一下。叔父放枪了,羚羊被那致命的****击中。但是小羊仔却跑开了,就好像
它在自己的一生中已经饱受逃亡和危险的考验一般。那巨鸟转了个方向飞走了,枪声吓跑了
它。叔叔直到后来听到鲁迪说起,才知道自己当时处境的危险。
现在他们在回家的路上走着,心情十分舒畅,叔父哼着一支他童年时的歌。蓦然间,从
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奇特的声音。他们向四周望了望,朝上看,瞅见在陡峭的山坡高处堆积
的雪在波动着,就像风吹进了一块平铺着的床单下面似的。这波动着的积雪,现在像大理石
块破裂一样地碎开了,形成一股汹涌的水花四溅的激流,发出沉闷的轰隆雷鸣声,倾落下
来。这是雪崩,并没有崩落到鲁迪和叔叔的头上。但是离他们不远,很近很近。
“站牢了,鲁迪!”他喊道,“使全力站牢了!”
鲁迪抓住紧靠身边的一根树干,叔父爬到它的上面,爬到树枝上,抓得牢牢的。崩裂开
来的积雪在他们身边几尺远的地方滚滚落下。雪崩掀起的巨大气流,极强的风暴在扫荡着四
周。把树木矮丛吹断,就好像它们都只是些干芦苇杆似的,把吹断的树木抛向四方。鲁迪缩
成一团躺伏在地上,他抓牢的那根树干就像锯子锯过一般,树的顶枝被抛到老远的地方。在
那边,在被风吹折的树枝中间,叔父躺着,头被击碎了。他的手还暖和,可是面目已辨认不
出来了。鲁迪站在那里,面色苍白,浑身颤抖。这是他一生中经历的最大的恐怖,是他知道
的第一个恐惧的时刻。
很晚的时候,他才带着噩耗回到家中,全家充满了悲痛。妻子站在那里没有一句话,没
有一滴泪,直到尸体运回来的时候,痛苦才爆发出来。那患呆小病的可怜虫爬进了他的床,
第二天整天没有人再见到他,到了傍晚他走到鲁迪身边。“为我写一封信,萨帕利不会写
信!萨帕利可以把信带到邮局去!”
“为你写信!”鲁迪问道,“可是寄给谁呢?”
“寄给主基督!”
“你这是指谁?”
那个半痴——人们说的患呆小病的人,用伤感的眼光望着鲁迪,把他的手叠起,庄严而
虔诚地说道:
“耶稣基督!萨帕利要给他去信,请求他让萨帕利死吧,别让这个家里的那个男人死。”
鲁迪捏了捏他的手。“这封信到不了那边!这封信没法叫他回转来。”
鲁迪很难向他解释清楚这种事是办不到的。
“现在你是这个家的支柱了!”婶母说道。鲁迪成了这个家的支柱。

四.芭贝特
谁是瓦利斯州最好的射手?是啊,羚羊都知道,“小心提防着鲁迪!”它们可以这样
说。“谁是最漂亮的射手?”“是啊,是鲁迪!”姑娘们说道。但是她们并不说“小心提防
着鲁迪!”连那些很为女儿操心的母亲也不这样说。因为,他对这些母亲也十分客气,点点
头,就像他对年轻姑娘一样。他看去很勇敢,很愉快。他的面庞是古铜色的,他的牙齿洁
白,眼睛像炭一样黑。他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只有二十岁。他泅水的时候,冰水不会冻伤
他;他可以像一条鱼一样在水里翻来覆去。爬起高来和别人完全不一样,他可以像蜗牛附在
石壁上一样贴得那么牢,他身上有结实的肌肉筋腱。他很懂得蹦跳,先是猫教他的,后来羚
羊又教了他。他是最牢靠可信的向导,靠给人做向导他可以挣大笔大笔的钱。他叔父也教给
他怎么做桶,可是他不想干这种活儿。他的兴趣和愿望是猎取羚羊,这也可以挣到钱。鲁迪
是一门亲事的好对象——人们这样说,只是他的眼光太高。跳舞时姑娘们都梦想要和他一起
跳,一个个都醒着,走着,这么想着。
“跳舞的时候他亲吻了我!”小学校长的女儿安奈特对她最亲密的女朋友这么说。可是
她不应该这么说,那怕是对她最亲密的朋友。这种事不容易保守秘密,就像沙子装在通了洞
的口袋里一样,它会漏掉的。没有多久,不管鲁迪是多么稳重,多么规矩,大家依然都知道
他在跳舞的时候亲吻过姑娘。可是他根本就没有亲吻过他最希望亲吻到的那个姑娘。“提防
着他!”一个老猎人说道,“他吻了安奈特。他从第一个字母A开始,他当然会把所有字母
都吻遍的。”
到现在为止,能够讲到的关于鲁迪的闲话还只是在一次跳舞会中,他亲吻了一位姑娘,
只有一次。不过,即使他亲吻过安奈特,她也根本不是他心上的花朵。
在贝克斯那边,在巨大的核桃树林中,在一条湍急的山溪旁边,居住着富有的磨坊主。
他住的房子是一幢很大的三层建筑,还有几个小钟楼。钟楼屋顶上铺的是木板,上面又加了
一层铅铁板,在阳光和月光中闪闪发光。最大的那个钟楼顶上,有一个箭形的风标,箭穿透
了一个苹果。这表示着是退尔⑩的那支箭。磨坊看去富丽堂皇,可以供人作画作文。但是磨
坊主的女儿却不让人那么干,至少鲁迪会这样说,她已被他画在自己的心里。她的两只眼睛
在他心里闪耀,他的心中燃起了一团火。那团火是突然在心里燃起的,就像别的火焰燃起来
那样。而最奇特的是,磨坊主的女儿,那可爱的芭贝特却一点没有想到。她和鲁迪在一起,
总共讲了不超过两个字。
磨坊主很富有,这大笔财产使芭贝特高不可攀。但是,不论多高的东西,鲁迪对自己
说,总是可攀的。你需要爬,只要你不相信自己会摔下去,你就不会摔下去。他在家里学懂
了这个道理。
后来有这样的事。鲁迪要到贝克斯去办事,行程很远。那里的铁路还没有修好,宽阔的
瓦利斯山谷从罗纳冰川朝辛普朗山脚之下,在东一个西一个的山峰之间,沿着巨大的罗纳河
延伸着。罗纳河时常泛滥,冲向田野和道路,把什么东西都毁掉。在锡雍和圣毛里斯这两个
城市之间,山谷拐了一个弯,就像手肘一样。在到达圣毛里斯下面的时候,山谷就变得极窄
了,只剩下了河床和一条车道。这是瓦利斯州的尽头。在山坡上有一座塔楼,是瓦利斯州的
岗塔。岗塔俯视着河上的一座砖桥及河对面的税站。沃州从那里开始了。离那里不远的一个
城市,便是贝克斯。从这里开始,越是往前走去,周围的一切便越发地丰饶富裕起来。你就
像置身于栗子树和核桃树园子里一样;柏树和石榴树比比皆是。这里像南方一样暖,就像进
到了意大利一般。——
鲁迪到了贝克斯,办完了他的事情,随处看了看。但是没有看到一个从磨坊来的人,更
不用说芭贝特了。这不像他所预料的那样。
到了黄昏,空气中弥漫着百里香和椴树花的气味。布满树木的青山,像是被一片闪闪发
光的蔚蓝色的薄纱蒙着,四周笼罩着一种安详静谧。那不是梦境里的,也不像是死亡临头时
的那个样子,不是的。那好像是整个大自然都屏住了呼吸,好似它的相貌要在那蓝天的背景
前被拍成照片一样。在树木之间,在那葱绿的田野上不时立着根杆子,支撑着电报线,把电
报线送过了寂静的山谷。在一棵这样的杆子上有一个什么东西斜靠着,一动也不动,静得让
人以为那是一根枯死的树干。但是,那是鲁迪。他站在那里,就和此刻自己四周的景物一样
地肃静。他不是在睡,更不是死去了。而是像世界大事、个人一生中重大事件常常要在电报
线纹丝不动和一声不响的情况下,通过电报线飞开来一样,鲁迪生命中的幸福,他从现在起
的“牢固地树立了的思想”正强烈地、凶猛地流经他的脑际。他的眼睛牢牢地盯住了树叶之
间的一个点,芭贝特居住的磨坊主的住房里的一线灯光。他站在那里是那么悄然无声,让人
觉得他在瞄准要射击一头羚羊似的。但是此刻他自己恰似一头羚羊。羚羊在某个短暂的时
刻,也会像石头雕成的一样静静地站着。而突然,当一个石头滚落起来的时候,它便会一纵
而起急速地逃开。鲁迪正是这样,有一种想法在他脑中滚动起来。
“绝不能怯弱!”他说道,“到磨坊访问去!向磨坊主道个晚安,向芭贝特问个好。只
要你不相信自己会摔下去,你就不会摔下去。芭贝特总得见见我的,要是我想成为她的丈夫
的话。”
鲁迪笑了,心情舒畅地走向磨坊。他清楚他要干什么,他要芭贝特。
河里淡黄的水翻卷流去,柳树和椴树垂过了急速奔流着的河水。鲁迪沿着小径走去,就
像一首儿歌里唱的那样:
———走向磨坊主的屋,
除了一只小猫儿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⑾。
主人居屋里喂养的猫蹲在台阶上,耸起背脊叫了一声:“喵!”鲁迪无心去想猫在讲什
么。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听见,没有人开门。“喵!”猫这样叫了一声。假若鲁迪还是婴孩
的话,那么他便会懂得动物的话,听出来猫在说:“这里没有人在家!”这下他得去磨坊打
听去了。他在那里探得了信息。主人旅行去了,远远地去了因特拉克城。“interLacus⑿,
就是湖间,”校长——安奈特的父亲,在教学的时候便是这样解释的。磨坊主旅行远去了,
还有芭贝特。那儿有一场盛大的射击比赛,那一天的后一天开始,所有德语州的瑞士人都要
到那边去。
可怜的鲁迪,你可以这么说,他这时到贝克斯来可是没有赶上好运气。他得回去,他也
是这么做的。他取道圣毛里斯和锡雍,回到了自己的山谷,自己的山地。但是,他并不觉得
沮丧。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的心情就立即转好了。他的情绪从来就没有低落过。
“芭贝特到了因特拉克城,从这儿要走好几天的路程,”他自己说道。“若是顺着大道
走,去那里的路很远。可是,若是翻山过去的话,便没有那么远。而翻山正是一位羚羊猎手
要走的路。这条路我以前走过,那边便是我的家所在的地方。小时候,我和外祖父就住在那
个地方。他们的射击比赛要在因特拉克举行!我要去那里争个第一名。我和芭贝特认识以
后,我也要这样。”
鲁迪带着轻便的行囊,装着星期日穿的上好衣履,带上了枪和打猎用的挎包,上山走
了。走的是近道,可是路还是很长。但是射击比赛今天才开始,要进行一个星期。这整段时
间,他们告诉他,磨坊主和芭贝特都在因特拉克一个亲戚那里住。鲁迪朝盖米走去,他要在
格林德尔瓦尔德那边下山。他精神抖擞,高兴地大步往前走着,行进在清新、轻盈、令人神
情爽朗的山野空气之中。山谷越来越低落下去,视野越来越开阔。这边一道雪峰,那边一道
雪峰,很快又是阿尔卑斯山的一串闪光耀眼的山峦。鲁迪认得出每一道雪峰。他很快地向恐
怖峰走去。恐怖峰将它的沾满了白粉的石指头伸向了蓝天。
他终于翻过了山脊。草地向下朝自己的老家的山谷倾落。空气非常清新,心情十分轻
盈。山上谷里都盛开着花朵,长满了碧绿的叶子。鲁迪的心中充满了青春的思绪:一个人是
永远不会老的,人是不会死的。生活、奋争、享受!像一只鸟儿一样地自由,他就像一只鸟
儿一样自由。燕子飞过去了,唱着他孩童时代的歌:“我们和你!你和我们!”一切都轻快
自如,都愉快舒畅。
下面是丝绒一般的草地。草地上散布着座座木屋,吕申河翻滚着急速地流过。他看到了
冰川那堆脏雪的碧绿玻璃般的边缘,看到了深邃的裂缝。他看到了上面最高的,下面最低的
冰川。教堂的钟声从空中向他飘来,就像在欢迎他回到老家。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扩张
得这么厉害,连藏在里面的芭贝特竟也一时间找不见了。他的心是如此宏大,完全被回忆占
据了。
他走上了孩提时和别的小伙伴一道站在沟边出售木雕小屋的那条路。那上边,在云杉的
后面,他外祖父的房子依旧立在那里,里面住着陌生人。小孩在路上跑来跑去,他们在做生
意。其中一个递给他一朵阿尔卑斯蔷薇,鲁迪买下了它。这是一个吉兆,他想着芭贝特。很
快他便来到下面过了河。吕申河的两支水流在这里汇合。阔叶树越来越茂密,核桃树下是一
片荫地。现在他可以看到飞扬的旗帜了。鲜红的底上的白十字,它是瑞士的也是丹麦的⒀。
在他前面便是因特拉克了。
这真是一座漂亮的城市,其他任何城市都不如它,鲁迪这么觉得。一个穿着节日盛装的
瑞士城市。它不像别的商业中心城市那样全是粗笨又沉重的石房子,让人觉得很陌生、高不
可攀。不是的。这里看去就好像木房子一直从山上奔下来,到了碧绿的山谷中,到了水流得
像箭一般急速的、清澈的河边,排列成行,略有一些参差不齐,形成了街道。所有街道中最
美的街。是的,这街,自从他小时候来过以后,的确是发展了不少,就好像是用外祖父雕的
那些精美可爱的木房子修造出来似的。家里柜子里装满了这样的小木房子,它们被搬到这里
种下,长得像老迈高贵的栗子树一样十分茁壮。每所房子都是一座旅馆,他们是这么说的。
窗子上,阳台上都有精致的雕刻。每一所房子前面都有一个开满鲜花的花园,花园一直伸到
了碎石铺成的宽阔的大道旁。花园顺着大道,但只是顺着一侧延伸着,若不是这样,房子便
会挡住了眼前的那一大片清新的草地。在这一片片草地上,母牛系着铃铛走来走去,铃声就
好像在阿尔卑斯山高处的草地上那样回响着。这一带地方被高山环抱着,它前面的山峦正中
却让出了一个缺口,便于人们观看那闪闪发光的白雪覆盖的“处女峰”。那是瑞士的山峦中
形状最美丽的一座。穿着花花绿绿的外国男男女女真是多极了,从各州来的乡间的人更是熙
熙攘攘一大堆!射击手把自己的号码插在帽子的花环上。这里到处是乐声欢歌。桶风琴,吹
奏乐器,叫喊声和嘈杂声混在一起。房子和桥梁上都用诗文及徽纹装饰起来;旗帜、彩旗到
处飘扬。枪声一响接着一响,在鲁迪的耳中这是最好的音乐。在这种气氛中,他又把芭贝特
忘得干干净净,而却正是为了她的缘故他才跑到这里来的。
射击手们都聚集到靶子射击场。很快鲁迪便来到他们当中,是他们当中最能干的,最幸
运的。他总是击中最中心的一环。
“那个外地的年轻猎手到底是谁?”人们在问。“他说一口法语,就像瓦利斯州的人说
的那样!他也会清楚地讲一口我们的德语!”有人说道。“他小时候在格林德尔瓦尔德这一
带生活过。”另外一个人知道。
小伙子充满了朝气。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他的目光和手臂都很稳,所以他每射每中,幸
运给人带来了勇气,鲁迪总是有勇气的。没有多久,这儿便有了一大堆朋友围在他的身边。
人们向他致敬,为他欢呼。芭贝特差不多完全被他抛到脑后。突然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肩
膀,一个粗声粗气的人用法语对他说起话来。
“你是瓦利斯州的吧?”
鲁迪转身看到一个红色欢快的脸庞,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这人便是贝克斯的富磨坊主。
他宽大的身躯遮住了秀丽可爱的芭贝特,不过她很快便用自己明亮乌黑的眼睛望了过来。富
磨坊主把他的州有一个猎人射得最好、得到最高的荣誉,看成是值得自豪的事。鲁迪的确是
一个幸运的孩子。他为什么跋涉到这里来,来到这里后又被他忘却掉的事,又回到他的脑中
来了。
一个人在离家很远的地方遇见自己的家乡人,是多么地巧。他们认识了,他们在一起交
谈。鲁迪在射击比赛上以自己的成绩得了第一名,正像磨坊主在贝克斯以自己家里的金钱和
高等的磨坊成了第一名一样。两个男人握了握手,这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芭贝特也
衷心地握了鲁迪的手;他也紧握了她一下,望着她,使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磨坊主讲到了他们到这里来的那一大段路程,讲到了他们看到的许多大城市,真是一次
不简单的旅行:他们乘了汽轮,坐了火车和邮政马车。
“我走的是最近的路,”鲁迪说道,“我是翻大山过来的。没有什么路有这么高,要知
道人总是可以走过来的。”
“可是也会摔断脖子的,”磨坊主说道。“你这个人胆子这么大,看来总有一天会摔断
脖子的。”
“摔不了的,只要你自己不相信你会摔下去!”鲁迪说道。磨坊主和芭贝特在因特拉克
寄住的亲戚,请鲁迪到他家去看看。你们知道鲁迪是和他的亲戚同一个州的。对鲁迪来说,
这是一次非常好的邀请。他交了好运气。幸运之神总会和你在一起,只要你相信自己并记
住:“上帝赐给我们干果,但是他不为我们把它们敲开⒁。”
鲁迪在磨坊主亲戚的家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他们向这位最好的射击手祝酒致敬,
芭贝特一起参加碰杯。鲁迪感谢他们,也回敬了酒。
黄昏,他们沿着装点得很美的旅馆大道上,在老核桃树下走着。路上的人多极了,挤得
那么厉害,鲁迪不得不提议挽着芭贝特。他说他很高兴遇到沃州的人,沃州和瓦利斯州是友
好相邻的州。他表现自己的高兴是如此地真诚,让芭贝特觉得她必须为此而紧握一下他的
手。他们差不多就像老朋友一样地并肩漫步。她,这个娇小秀丽的人儿很是有趣。她指出那
些外国女人的可笑与夸张的服饰和她们走路的样子,鲁迪觉得她这样做十分合适。她完全不
是在讥笑她们,这些人都可能是很高贵的人。是的!很可爱很体面,芭贝特知道。她有一位
教母,便是这样一位高贵的英国妇人。十八年前,芭贝特受洗的时候,教母在贝克斯,她给
了芭贝特一颗价值昂贵的胸针,为她别在胸前。教母两次写信来,他们今年本来要和她及她
的女儿在因特拉克会面的。这几位女儿都是老姑娘,大约都快三十岁了。芭贝特说道,——
你知道,她自己才十八岁。
那可爱的小嘴一刻也不停,芭贝特所说的一切对鲁迪都是很重要的事情。他也讲,讲他
要讲的话。讲他经常去贝克斯,讲他对磨坊多么熟悉,他又多么经常地看到芭贝特,可是她
却很自然地并没有注意到他。鲁迪讲到他最近带着许多他说不出的想法去了一次磨坊,可是
她和她的父亲不在那里,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并没有远到令他不能翻越过使道路变得极长
的那堵墙的程度。
是的,他这样说了,他说得很多。他说他多么地喜欢她——他是为了她的缘故,而不是
为了射击比赛才赶来的。芭贝特非常文静。他让她承受的东西可以说太多太多了。在他们走
着的时候,太阳落到大山的墙后去了。“处女”辉煌灿烂地屹立在那里,被附近山峦的翠绿
所环抱。人们都伫立着朝那边望去,鲁迪和芭贝特也望着这壮丽的景色。“再没有比这里更
美好的了!”芭贝特说道。
“再没有了!”鲁迪说道,望着芭贝特。
“明天我要离开了!”稍为过了一会儿后,她说道。“来贝克斯看望我们!”芭贝特轻
轻地说道,“我父亲会高兴的。”

五.回家的路上
哦,第二天鲁迪翻过大山回家的时候,他要带好多东西哟!是的,他得了三只银杯,两
支上好的枪,一只银咖啡壶。这东西在成家时是很有用的。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他背着,
或者说他翻山越岭背回家的还有更重要的,更辉煌的东西。可是天气恶劣,阴森森的,雨在
不停地下着,很沉闷。云块像哀纱似地垂悬在山峰上,把闪光发亮的山峰都盖掉了。树林深
处传来最后几声斧子劈砍的响声,树干沿着山坡滚落下来。从山顶上望去,这些树干都像是
细细的签子,但靠近一看,可全是船桅之材的大树。吕申河在奏着单调的旋律,风呼呼地吹
着,云飘动着。突然,紧靠着鲁迪走来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在她走近他身边之前,鲁迪并没
有注意到她。她也要翻过山去。她的眼睛有一股力量,使你不得不去看它们。这双眼睛奇特
地明亮,像玻璃一样,很深很深,无底地深。
“你有情人没有?”鲁迪问道。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有个情人。
“我没有!”她说道,笑了。可是好像她说的并不是实话。“别走那岔道!”她接着
说。“我们应该往左一点,这样走近一些!”
“是啊,更容易摔到冰缝里去!”鲁迪说道,“你对这路不怎么熟,却想当向导!”
“我当然熟,”她说道,“我是集中注意力的,而你的思想却开小差跑到山谷里去了。
在这儿你得留心冰姑娘,她对人类可不那么和善,人们都这么说。”
“我不怕她,”鲁迪说道,“我还是个婴孩的时候,她就放掉了我,现在我长得更大
了,该由我来放掉她了。”
天更黑了,雨还在不断地下着。雪也来了,雪在闪光,耀眼。
“把手伸给我,我帮着你爬!”姑娘说道,她把冰冷的手指头递给他。
“你帮我!”鲁迪说道。“我还用不着女人帮我爬呢!”他更加矫健地走起来,离她远
远的。雪花盖在他的身上,像一块布似的,风呼呼地吹着。他听到姑娘在他的身后又笑又
唱,声音很奇特。一定是冰姑娘差遣的精灵。在他还很小,旅行经过山顶,在那儿过夜的时
候,他听说过这东西。
雪下得更大了,云在他的脚下堆积着。他往回望去,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他仍旧听得到
笑声和歌声,这声音听起来就不像是人的声音。
当鲁迪终于到达高山的最高部分,山路开始向下朝罗纳河伸去的时候,他看到在蔚蓝的
天空之中,在查莫尼那边有两颗明亮的星,星儿发出明亮的光。他想起了芭贝特,想起了自
己和自己的幸福,心中充满了温暖。

六.访问磨坊
“你带回家这么多贵重的东西!”老婶母说道。她那奇特的鹰眼在闪光,她摇动着自己
那瘦弱的脖子,快捷地四下转动着。“鲁迪,你交好运了。我得亲亲你,我的可爱的孩
子!”鲁迪让她亲了亲。但是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很勉强,是在应付家人之间的这种小小
的麻烦事。“你多漂亮啊,鲁迪!”老妇人说道。
“别让我胡思乱想了!”鲁迪说道,笑了,可是这叫他很开心。
“我再说一遍,”老妇人说道,“你交好运了!”
“是的,你这话我相信!”他对自己说道,心中想着芭贝特。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思念着那深深的山谷。
“他们该回到家里了!”他对自己说道。“按预计回来的日子,又超过两天了。我得去
贝克斯!”
鲁迪到了贝克斯,磨坊主父女在家。他受到了很好的接待,因特拉克的那一家人也问候
他。芭贝特没有讲多少话,她变得寡言少语了。但是她的一双眼睛在说话,这对鲁迪也就足
够了。本来话很多的磨坊主,是习惯于以自己的谈吐和巧妙的辞令引人发笑的。要知道,他
是富有的磨坊主嘛。现在也让人觉得,他更愿意听鲁迪谈他打猎的冒险生活,听他讲作为一
个羚羊猎手,他在山顶上遇到的那些艰难险阻。听他讲他怎么必须沿着那由于大风和恶劣天
气而冻结在山崖边缘上的极不稳的雪檐子爬行,讲如何爬过由冻雪堆成横悬在深渊上的最危
险的桥。讲起猎人生活,讲起羚羊的聪明与最惊险的跳纵,讲起强烈的狂风及翻滚的雪崩的
时候,他就显露出一种很勇敢的样子,眼睛闪闪发光。鲁迪清楚地注意到,一次次新的描述
使他越来越多地吸引住了磨坊主,特别使他动心的是关于秃鹰与鹫的故事。
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在瓦利斯州的深处有一个鹫巢,这巢是鹫极狡黠地建在兀出的
悬崖下面凹进去的地方的。那上面有一只小鹫,那是人捉不到的!几天以前有一位英国人,
用一大把金子请鲁迪把这小鹫活着逮来。“但是什么事都有个限度,”鲁迪说道,“那小鹫
是捉不到的,只有疯子才爬到那里去。”
酒一杯杯喝完了,闲话也一阵阵地聊过了,可是鲁迪觉得太短了。在他第一次访问完磨
坊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
灯光在窗中的绿枝之间亮了短短的一刻。居室喂养的猫从天窗口爬了出来,厨房喂养的
猫从屋脊上走了过来。“你知道磨坊的新闻吗?”居室猫说道。“这里家中有人秘密地订婚
了!老头子还不知道。鲁迪和芭贝特整晚都在桌子底下互相踩脚爪子。连我的脚爪子都被踩
了两次,可是我没有喵喵叫,那样会引起注意的!”
“要是我就叫了!”厨房猫说道。
“在厨房里可以做的事,在居室里是不可以做的!”居室猫说道。“我倒很想知道,磨
坊主听到这订婚的消息后会怎么说。”
是啊,磨坊主会怎么说,鲁迪也很想知道。但是,他不能长时间地等待。公共马车在瓦
利斯州和沃州之间,在罗纳河的桥上隆隆滚过的时候,鲁迪便坐在里面了,充满了勇气,像
任何时候一样,头脑里充满了今天晚上获得允诺的美好理想。
后来,到了傍晚,公共车又从原路驶回去。是啊,鲁迪也坐在里面,从原路回去。可是
在磨坊那边居室的猫跑着传递了一个新消息。
“你知道吗,厨房里喂养的猫!磨坊主现在什么都知道了。结果很好!鲁迪下午快到黄
昏的时候来了,他和芭贝特叽叽咕咕讲个没完。他们就站在磨坊主屋子外面的走廊上。我躺
在他们的脚边,但是他们既不拿眼睛看我,心里也不想着我。‘我直接进去找你父亲去!’
鲁迪说道,‘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要我陪你吗?’芭贝特说道。‘那样会帮你鼓起勇
气的!‘我有足够的勇气!’鲁迪说道,‘不过有你和我在一起,他便会和气一些,不管是
同意还是不同意。’于是他们便进去了。鲁迪狠狠地踩了我的尾巴一脚!鲁迪尴尬极了!我
喵地叫了一声,不过他和芭贝特都不长耳朵听我的。他们推开了门,两人都走了进去,我在
前面。但是我跳到了椅子背的上面,我不知道鲁迪会怎么个踢法。可是磨坊主倒踢了起来,
踢得真棒!踢到门外面,到山上羚羊那里去!你可以到那边去瞄准它们,别瞄准着我们的小
芭贝特。”
“可是,是怎么说的?”厨房里喂养的猫问道。
“怎么说的?——人们求婚时讲的那些话全都说了:‘我喜欢她,她喜欢我!桶里的牛
奶够一个人喝,那么桶里的牛奶便也够两个人!’——‘但是她坐的地方对你可是太高
了!’磨坊主说道,‘她坐在一堆沙上,一堆金沙上,你很清楚。你够不着她的!’——
‘没有什么东西会高不可攀的。只要你决心去够,你就能够得到!’鲁迪说道。他是直来直
去的。‘可是那小鹫你就够不着。你上次说的!芭贝特坐的地方还要高得多!’——‘我两
个都要够到手!’鲁迪说道。‘好啊,你把那头活小鹫送给我,我就把她送给你!’磨坊主
说道,笑了起来,泪都流到了脸上。‘可是谢谢你的光临!明天再来,那时家里就没有人
了。再见,鲁迪!’接着芭贝特也说了再见,可怜得就像一头见不着妈妈的小猫仔似的。
‘说话算话,才算得上是男子汉!’鲁迪说道,‘别哭,芭贝特!我会把小鹫抓来的!’—
—‘我希望你摔断脖子!’磨坊主说道,‘那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受你的纠缠了!’我把这叫
做踢一脚。现在鲁迪走了,芭贝特坐在那里哭。可是磨坊主在那里用德文唱歌,那是他上次
旅行时学会的!我不想再管了,没有用!”
“可是,那也只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厨房喂养的猫说道。

七.鹫巢
山侧传来一阵歌声,很轻快很有力,一听就知道唱歌的人心情很好,兴高采烈;是鲁
迪。他正走去看他的朋友维锡南。
“你得帮我一下!我们得找上拉格利。我得爬到山崖檐子上把那只小鹫逮下来!”
“你要不要去把月亮上的那块黑点取下来,这也同样容易呢!”维锡南说道。“你的心
情蛮好!”
“是的,因为我在想着办婚事了!不过,说正经的,你听我说说我现在的处境!”
维锡南和拉格利很快便明白鲁迪想干什么了。
“你真是个冒失鬼!”他们说道。“那不行的!你会摔断脖子的!”
“只要你不相信自己会摔下去,你就不会摔下去!”鲁迪说道。
半夜,他们带上竿子、梯子和绳索。路在杂树和矮丛中蜿蜒,穿过一片卵石地,不断地
朝上伸去,伸进了漆黑的夜。河水从正面上方往下淌,河水在下面湍急地流着,潮湿的云在
空中飞奔。几位猎手爬到了陡峭的山崖檐子上。这里更黑,两侧的陡壁几乎合拢在一起,只
有上面狭狭的一线缝隙才透出一点点天空。紧靠着他们,下边是万丈深壑,壑中河水急速地
翻卷着。他们三人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天明。那时,鹫就会飞出来,先要把它射中才谈得上
怎么想法去逮那小鹫。鲁迪缩身坐在岩石上,一动不动,好像成了那块岩石的一部份。他前
面摆好了****,装进了****,随时可以发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住最高处的那道缝隙,那鹫
巢便藏在那块兀出的崖石下面凹进去的地方。三位猎手等了又等。
接着,在他们上边响起了一阵可怕的飕飕声,一个庞然大物在飞动,遮黑了天。那黑色
鹫形的物体飞出巢的时候,两支枪管瞄准了它,响了一枪。伸张开的双翅扇动了一会儿,那
鹫便慢慢地坠落下去。好像它以其巨大的身躯和双翅的张幅要把整个山壑都填满,在坠落下
去的时候好像也要把三位猎手扫下去似的。鹫掉进了深壑之中。它砸在树枝和矮丛上,把它
们砸断了。
现在他们忙起来了。三把最长的梯子被连起来捆绑结实,梯子要够得到那上面。梯子支
在山崖边最外面脚能够立得牢的地方,但是仍然够不到上边。山壁上很长一截就像一道墙壁
一样陡滑,而巢便建在被遮在这道山壁最顶上那兀出的大石包的下面。他们商量了一会儿,
最后一致认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从上面缝隙里往下放两把接好的梯子,再把这两把梯子和
下面已经搭好的三把梯子连接在一起。他们费尽力气,才把两把梯子拖到最上面,用绳子把
它绑牢。梯子吊在那兀出的崖石外面,所以便在深渊上空悬着,摆来摆去。鲁迪已经站到了
这截梯子的最下一级。那是一个冰冷的清晨。湿雾从黑缝隙中自下升起。鲁迪站在那里,就
像一只苍蝇停在一根还在摇动的谷草上一样;这谷草像是一只忙于筑巢的小鸟在一座工厂高
大的烟囱顶端的边缘上失落掉的。不过,谷草落下去时苍蝇可以飞走,而鲁迪却只能摔断脖
子。风围绕着他呼呼地吹着,下面深壑里河水从融化了的冰川,从冰姑娘的宫殿流来,滚滚
而过。
接着,像蜘蛛在自己细长的丝上要想抓牢那样,让梯子摇晃了一下,在鲁迪第四次触碰
到从下面竖上来的接绑好的梯子的顶端的时候,他抓住了它。两头的梯子,被他的稳当而有
力的手接到了一起。梯子一直在摇晃,就好像是铰链损朽了一般。
笔直地斜靠在石壁上靠近鹫巢的那五把梯子,就像是摇来晃去的芦秆儿似的。现在最危
险的事来了,要像猫一样地爬上去。不过,鲁迪可以做到,猫教过他怎么爬。他感觉不到那
正在他身后踩着空气,像墨斗鱼伸腕足抓东西一个样子要抓住他的晕眩精灵。现在他站到了
梯子的最顶端的一级上了,他觉得仍不够高,看不到鹫巢里面。他试了试巢底最下面的那些
交错嵌在一起的粗壮的树枝有多牢靠,待他探到一根固定不动的粗枝的时候,他一纵身从梯
子上跃出,他的胸和头都高过了鹫巢。他在这里闻到令人窒息的腐臭尸体的气味,里面摆着
好些撕碎了的腐臭的绵羊、羚羊和鸟。拿他无可奈何的晕眩精灵,朝他的脸上吹这些有毒的
臭气,要叫他晕倒。在下面那黑色咆哮的深壑中,在翻滚的水上,冰姑娘自己坐在那里,披
着浅绿色的长发,用一双像枪孔一样的死眼盯着瞅着。
“这下子我把你抓住了!”
在鹫巢的一角,他看到那只健壮硕大还不能飞的小鹫蹲在那里。鲁迪用眼盯住了它,一
只手使尽气力牢牢地把握住自己,另一只手一下伸过去抓住了那只小鹫。被他抓获的小鹫是
活生生的。它的脚被拴在一根结实的绳子上,鲁迪把鹫甩到自己的肩上,这鸟便吊在他的身
下一小截。他同时用手抓牢一根垂悬着的绳子,靠这根绳子往下爬,直到自己的脚又够到了
梯子的最上一级。
“抓牢!只要你不相信自己会摔下去,你就不会摔下去!”这是老教训。他遵循着这条
教训,抓得牢牢的,爬向前,确保自己不会摔下去。他没有摔下去。
接着响起了一阵欢笑,十分强烈,十分愉快。鲁迪带着他的小鹫,站到了稳当的山崖地
上了。

八.居室猫讲了些什么新闻
“这就是您要求的!”踏进贝克斯磨坊主家的鲁迪说道,一个大篮子放在地上,把遮住
篮子的布揭开。一双四周有黑圆圈的黄眼睛,十分明亮,十分凶狠,好像就要燃烧起来,要
把看到的东西都啄一口似的。它的短而壮的嘴张得大大的,很像要啄要咬。颈子是红的,长
满了绒毛。
“小鹫!”磨坊主喊起来。芭贝特惊叫了起来,跳到了一边,但是一双眼睛却离不开鲁
迪也离不开小鹫。
“你是不知道害怕的!”磨坊主说道。
“你们也总是信守诺言的!”鲁迪说道,“各人都有自己特殊的地方!”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把脖子摔断呢?”磨坊主问道。“因为我抓得很牢!”鲁迪回答
道,“我现在还抓得牢牢的呢,我牢牢地抓着芭贝特!”
“等着看吧,等你得到她的时候再看吧!”磨坊主说道,笑了起来。这是个吉兆,芭贝
特明白。
“把小鹫从篮子里拿开吧!看去很危险,瞧它盯着人看的那副模样!你是怎么把它逮住
的?”
鲁迪得讲述一番,磨坊主用一双睁得越来越大的眼睛看着。
“以你这么大的勇气和幸运,你可以养活三个妻子了!”磨坊主说道。
“谢谢!谢谢!”鲁迪喊道。
“是啊,芭贝特你现在还得不到的!”磨坊主说道,以开玩笑的样子拍了拍这位阿尔卑
斯山的年轻猎手的肩头。
“你知道磨坊的新闻吗?”居室喂养的猫对厨房喂养的猫说道。“鲁迪给我们带来了小
鹫,交换芭贝特。他们相互亲吻着,让父亲看着!这就是和订婚一样了。老头子没有踢将出
去,他把爪子收回去了。他睡了个午觉,让两个人坐在那里摇尾巴。他们两人有说不完的
话,到圣诞节也说不完!”真是到圣诞节也没有完。风卷得黄叶满天飞舞,山谷中高山上漫
天雪花飘扬。冰姑娘坐在自己宏伟的宫殿里,宫殿在冬天变得越发壮观。在夏天山上的流水
像水幔一样漂动的那些地带,陡峭的山壁贴上了厚厚一层冰,粗大的冰柱沉重得和大象一
样。最奇异不过的晶冰结成的冰花穗,在被雪片覆满的云杉枝上闪闪发光。冰姑娘在最深的
山谷中乘着急风狂奔。雪一直铺到贝克斯,她可以奔到那边看屋子里的鲁迪。他和以往的习
惯很不一样,他和芭贝特坐在一起。夏天就要举行婚礼了。他们的耳朵常常听到那样的话,
朋友们经常谈论他们的婚事。阳光灿烂,最美丽的杜鹃花开得十分繁茂。欢快、满脸微笑的
芭贝特,美丽得像春天一样。春天来了,所有的鸟儿都在歌唱夏日,歌唱婚礼。
“他们老是坐在一起难舍难分!”居室喂养的猫说道。“那喵喵叫真让人心烦!”

九.冰姑娘
春天舒展开了自己饱含浆汁的核桃树和栗子树的娇嫩的绿色花边。这一片核桃树和栗子
树的碧绿,在圣毛里斯桥到日内瓦湖边,沿着罗纳河一带绽放得特别秀丽。罗纳河从冰姑娘
居住的冰宫的绿色冰原那里自己的源头,急速地流下。冰姑娘在她的宫殿那边,乘着锐利的
风飞上了最高的雪原,在强烈的太阳光中躺到了雪垫上。她坐在那里用能看穿极远的目光,
朝深幽的低谷望下去。低谷里的人们像在被太阳烤热的石头上一样忙碌不停。
“精神力,太阳的孩子们这样称呼你们!”冰姑娘说道,“你们都不过是些小爬虫!一
个雪球一滚,你们和你们的房屋以及城市都会被击垮,被夷为平地!”她把自己极其骄傲的
头高高抬起,用散发死亡恐怖的眼光朝四周、朝下面望去。但是,从下面山谷里传来了山石
爆裂的隆隆声,人类的工程——为铺设铁路在修筑路基、开凿隧道。
“他们在玩鼹鼠的游戏!”她说道。“他们在挖洞,所以听得见这种石片乱飞的声音。
要是我搬动一下我的宫殿,那就会轰隆隆比雷鸣还要响亮。”
山谷里升起一道烟,它像一块飘动的薄纱向前移动。那是火车头上缀着的一条飘动的缨
子,这火车头正在新铺设的铁路上拖着火车车厢。那条弯弯曲曲的长蛇,一节节车厢便是这
蛇的身子,它箭一般地快速奔驰着。
“他们当起主子来了,这些精神力!”冰姑娘说道。“然而真正主宰着的却是自然
力!”她笑了起来,山谷里隆隆地响着。“雪崩了!”下面的人说道。
但是太阳的孩子们更高地放声歌唱人类的理想。它主宰着,它束缚着大洋,移山填海。
人类的思想是自然力的主人。就在这个时候,冰姑娘坐在上面的那片雪原上正好走过了一队
行人。他们由绳子绑牢在一起,以便在深壑边上这大块冰的滑面上形成一个大的整体。
“爬虫!”她说道。“你们想当自然力的主子!”她把身子转朝一边,用嘲笑的眼往下
望着深谷,火车在那里快速奔驰。“他们全坐在那里,这些人类!他们在力的控制之下坐
着!我看得见他们每一个!有一个傲气地坐在那里,像个国王,独自一个!他们挤在一起!
一半在睡!那蒸气长龙一停下来,他们便走了下去,走自己的路,走向世界各方!”她笑了
起来。“又有雪崩了!”山谷下面的人说道。
“它崩不到我们的头上!”骑在蒸气龙背上的两个人,他们所谓的心心相印的一对说
道。那就是鲁迪和芭贝特;磨坊主也在一起。
“一件行李,”他说道,“我是他们少不了的东西!”“他们两个坐在那儿!”冰姑娘
说道。“我不知击倒了多少羚羊,吹折了无数的杜鹃树丛,连根折断!我一定要毁灭他们!
理想!精神力!”她笑了起来。
“又有雪崩了!”山谷下面的人说道。

十.教母
蒙特勒是与克拉伦斯、维尔奈克斯及克林一起,在日内瓦湖的最东北部形成一道花边的
城市中最近的几座城市之一。芭贝特的教母,那位高贵的英国妇人和她的几位女儿以及一位
年轻的亲属住在那里。他们是新搬来的,不过磨坊主已经看望过他们了,告诉了他们芭贝特
订婚的消息,告诉了他们鲁迪和小鹫的事情以及去因特拉克的访问。总而言之,事情的全部
经过。他们对鲁迪和芭贝特,磨坊主也连同在内,很高兴,也很关心。他们三人一定都得去
看望他们,所以他们来了。——芭贝特要看看她的教母,教母要看看芭贝特。日内瓦湖的一
头,小城维尔纳夫的边上有汽船停着,乘上它行半个钟头便可以从那里到达维尔奈克斯,就
在蒙特勒附近。这是诗人们歌颂的湖岸之一。在这里,在碧绿的深深的湖畔的核桃树下,拜
伦写下了他那首关于被禁在昏暗的锡雍石堡中的那位囚犯的

留一道缝隙篇四:惊悚漂流瓶


惊悚首发站

阿勇是最后一个搬进406病房的,病房里还有5个人。医院病房紧张,尽管大家是不同的病,也被强行塞在了一处。

阿勇对面,是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白天阿勇和其他几个病友有说有笑,但唯独这个瘦男人一语不发,仿佛随时都会死掉的样子。连护士查房之后走到门口,都会无奈地摇摇头。

惊悚第一漂

●臆先生

阿勇是个睡眠很轻的人,所以很快他就发现病房里的一件怪事:每天深夜,病房里的某一张床上都会发出嘎吱的一声,仿佛有人起身。接着,门一响,有人走出去了。很久之后,等阿勇再度迷糊入睡,那人才会回来。

谁出去干什么呢?阿勇纳闷着。

这天夜里,阿勇留了心,他闭着眼,却没睡着。等到那声床响之后,阿勇眯起眼睛偷偷地观察着,竟然是那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摇摇晃晃地出门去了。深更半夜,他干什么去呢?

阿勇蹑手蹑脚地站起来,趴在门缝上朝外看去。走廊里的灯一明一灭,瘦男人走远了。阿勇轻轻地推开房门,警觉地保持着距离,跟着瘦男人,七拐八拐,直看到瘦男人钻进了某条走廊尽头的一扇门里。阿勇见那门框上挂着一个方形小牌,牌子上写着“太平间”。

阿勇虽然害怕,但好奇心驱使着他趴在门缝上往门里看。瘦男人背对着自己,拉开了一个放死人的抽屉。阿勇看不清楚他在干什么。这时……门缝里传来咀嚼的声音。

他在吃什么?不管他在吃什么,阿勇都不敢继续往下想,倒吸了一口冷气。就是这吸气的声音,让瘦男人突然转回头来。

自己被发现了!阿勇双腿发软,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往回跑,身后,传来追逐的脚步声。阿勇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终于回到了406病房,他刚躺回到床上盖好被子,追逐的脚步声就到了。瘦男人拉开门走了进来。

屋里安静下来,阿勇一动也不敢动,他偷偷地眯着眼睛,发现瘦男人站在对面,把身体靠近了第一个病友,片刻,若有所思地直起身,朝着第二个病友走去……一个挨一个。他在检查。他不知道刚才外面偷看的人是谁。

阿勇闭紧双眼,屏住呼吸,继而轻轻地放开一点点,让呼吸平稳起来,让自己看起来像睡着的样子。屋里没动静了。就这样,过了几个小时,阿勇实在忍不住了,他偷偷地把眼睛打开一条缝隙向外看。

瘦男人的脸,就贴在自己的脸上!

瘦男人咧开嘴,露出牙床,咯咯咯地笑了:“刚才就属你的心跳得最快,我看你还能装多久!”

惊悚漂流瓶

惊悚第二漂

●王秋声

故事就发生在这个瘦男人身上。

今天,他的精神突然出现异常。两只眼睛充血,满脸的焦虑,好像担心有人随时会把他丢进绞肉机里。

护士赶紧把他的主治医生喊了过来。

主治医生很和蔼地问他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晚上做噩梦了。

他忐忑地回答说:“是的,我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梦见我一个人走在漫无边际的荒原上,突然,面前出现了一道门,这道门给了我一种安全感。我走上前,使劲拍门,可无论如何也拍不开。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门里突然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里面有说有笑地忙碌。”

主治医生安慰他:“别害怕,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等病人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主治医生和护士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病房。

主治医生在走廊里停下来,问:“这个病人的家属联系到了没有?”

护士摇了摇头:“没有,他已经没有家人了,他的父母在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他的老婆也离开了他。”

“那他的账户里,还有钱吗?”

“没有了,一分钱都没有了。”

主治医生若有所思了一下,说:“给他停药吧。”

当天晚上,瘦男人又做了一个梦,还是相同的梦境,他又来到了那扇门前。唯一不同的是,现在那扇门,是虚掩着的。

他轻轻一推,就开了,一股久违的暖意迎面扑来。他隐隐意识到,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温暖的世界。

锅碗瓢盆的声音已经消失,他看见对面的餐桌上摆满了热乎乎的饭菜。餐桌旁,坐着两位老人。

“儿子,饭做好了,过来吃吧。”他们乐呵呵地冲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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